如果我能告诉你(8)
四个人夜以继日,半个月后,形成了初步的方案,报给了杨远征。几天后,杨远征指定了个日子,说他要现场看一看楼盘、听一听方案汇报。
老余他们本来就有这个准备,毕竟这是公司第一个集中式的长租公寓项目,没有杨远征点头,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在既定日子的前一天,万家总部传话过来,要来听汇报的,除了杨远征,还有恒懋的老总。老余说,“哎呀,也不知这位连总什么口味。”
柳谧说,“你管他了。按照杨总说的,运营本来就由我们负责。咱们只对杨总负责,杨总不是说了吗?有什么问题,他去和恒懋的高层沟通协调。”
老余点头,“不过,我是粗人出身,汇报这个事儿不在行,对着杨总还行,毕竟咱们也经常讨论工作。对着个外人,我不拿手。要不这样吧,你来主汇报,我来做讲解,好不好?”
“你是领导,当然是由你汇报。”
“还是你吧,这件事也关系到咱们公司的形象,毕竟是第一次和恒懋合作。你年轻,形象好,嘴上也利索。再者,这PPT本来就是你做的,尤其是一些关于风格的设想,我觉得由你来讲更合适。我就具体问题做解答好了,我这个我行。就这么定了。”
柳谧只能应承下来。
汇报的日子来到,柳谧他们在楼下等杨远征,一辆奥迪先驶了进来,柳谧低头,旁边有人已经下了楼梯,“连总。”
老余说,“杨总到了。”柳谧跟着他也跨下了台阶,杨远征看见柳谧就惊讶,“手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前些日子坐顺风车,一点小伤。”她抬头微笑,正好连浙也回身,她迅速把眼皮落下。
杨远征和连浙打招呼,“我介绍下我们团队的人。这是我们的余经理,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这是我们小柳,是老余的副手。这两位是我们搞装修的小孟和小秦。”
柳谧抬起手,象征性的碰了碰连浙的手,迅速放下。
一起进了电梯,按礼仪,职位高的人先进,再是客人,再是主人。柳谧站在中间的位置,总觉得如芒在背。
进了会议室,又是一阵寒暄,杨远征示意汇报。
柳谧说,“我们给这幢楼起了个名字,叫圆巢。小鸟白天出去觅食,晚上归巢。归巢是一个动作,但圆这个字,有圆梦的意思。所以,我们叫圆巢,不仅指晚上回来住一宿,还有为自己在这个城市的未来打拼的含义。因此,在主体定位上,考虑到主要是面向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我们希望能让他们有一个归属感,而不仅仅是一个憋屈、单调的出租房。因此,装修上,我们觉得豪华不重要,重要的是温馨。”
她侃侃而谈,自然流畅。汇报结束,进入提问交流环节。杨远征让了连浙先,连浙说,“那我就先问几个问题。你的这个方案里,楼道很明亮,屋里却只是常规的地砖,这是什么想法?”
柳谧不慌不忙,“很多这种公寓,房屋里的标配是地板。我们觉得这个的确不重要。首先,就清理难度来说,地砖远胜于地板。我们看大学宿舍一般都是地砖,没人觉得有问题。既然是大学生活的延续,那地板还是地砖,应该不会有很多人在意。相反,从成本上说,地板比地砖的成本高,最后会以房租的形式转嫁到房客身上,我觉得这个钱没有必要花。此外,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个性,网上很多‘如何改造出租屋’的帖子,可能有人会另外买些地板贴、地毯或者地毡一类的来装饰地面,地板就更不重要了。”
“那楼道呢?”他看着她。两人对视几秒,她把视线挪向主屏幕,声音依然平静,“我在国外的时候,只能租得起本地人不愿住的老破公寓。一烧水就容易断电,一下雪就担心爆水管,楼道里的灯也经常不亮,晚上回家都提心吊胆的。我以租客的身份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我晚上回家,楼道里空荡荡、黑漆漆,两面都是紧闭的房门,我会觉得很惶恐。”
“那也许会有人英雄救美、送你回家呢?这不正好创造一个机会吗?”大家轻笑了起来。
柳谧没有笑,她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如果两情相悦,未尝不好。如果不是,一个所谓的追求者不比一个骚扰者更可爱。”
第3-3章
杨远征说,“小柳,你还真是初生牛犊,连连总都敢橛。”
柳谧对着他展颜一笑,“我哪儿敢啊杨总,我是觉得连总在考验我,就赶紧站在租客的角度上想问题。”她看了下在座的其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我想,大家应该都有感受的吧?女孩子都胆子小。要是碰上什么流浪汉、变态狂之类的,打着追求的旗号乱来的话,也太吓人了。”她神色轻快,语气活泼,会议室里的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柳谧笑吟吟地对着连浙说,“不好意思啊连总,杨总平日对我们比较宽松,我说话不太注意分寸,您多担待。”
连浙淡淡地说,“国外我也呆过,老破公寓我也去过,楼道确实很黑,似乎电压永远不够。唯一的好处是,”他顿了顿,“如果屋里人有什么事儿,你砸窗跳进去很容易。”
柳谧不打算和他正面对话,继续说,“各位领导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人问了集中式餐厅的问题,柳谧说,“这个是我们余总的创意,由余总来介绍。”她对着老余点头示意,老余接上,她扭开水,喝了几口。
最后是杨远征问,“屋顶花园是你设计的吧?”
“嗯,这个还要感谢恒懋安城公司的同事们,他们向城管确认过,只要我们没有固定建筑物,就不算违建。成本上我们考虑过了,因为四周的墙堵是现成的,我们也不需要做额外的扩建、加固什么的,就是挪点沙土、草皮,种点花儿,空余的地方涂上涂料,随便涂鸦就行,年轻人可以开露天的party。政府部门不让放固定的桌椅,到时候就席地放几个草墩子,反正年轻人,越是这些不拘一格越好,收拾起来也方便。”
老余接过话来,“我们小柳原来是学艺术的,比较注重这些。不像我这样的中年男人,只想些砖头瓦块的事。”
大家轰笑起来。
柳谧说,“哪儿有?一楼那个迷你唱吧就是你的创意。还有,二楼那个互动区,是你说可以搞成以电竞为主题。我还真没注意,确实打游戏的人蛮多的。年轻人在一起,有个交流。”
恒懋有个员工说,“柳小姐以前是学艺术的呀?怪不得气质这么好。学的是什么?”
柳谧低下了头又抬起来,“竖琴。”
“哟,那可是少见的乐器。”
“是啊。小时候觉得好玩儿,看人家弹的好看,自己就学,其实找不到什么工作。”
对方很会说话,“那看来你是生在富贵家的,有这样的想法不稀奇。只有生下来想着谋生的,才想着找工作的问题。”
柳谧只是笑,没有接话。
杨远征说,“我们小柳很敬业,前些日子才发生了交通事故,依然带病工作。瞧,手上还带着夹板呢。”
大家赞叹,只有连浙面无表情,目光有点阴沉,像外面将要下雪的天空。
汇报会结束后,一行人去了楼盘。
楼盘从外面看起来很萧瑟,像是一个失意多年的人,在路边默默的等待有人能看它一眼。柳谧说,“我们打算给它刷上饱和度不是特别高的橙色涂料,和周围的绿化也比较配。因为没有阳台,所以会把窗户都变成飘窗式,增加采光,可以晾衣服,也可以当个闲坐的小阳台。”
大堂有些暗,老旧的装饰还没有完全去除,似乎都可以让人感觉到霉味,老余讲解每一块区域具体的规划。大家拿着老余他们事先准备的图纸,现场看,有概念多了。走到最上面,还特地爬上屋顶。有随行的女员工说,“如果柳小姐的规划真能实施,那确实是挺大的亮点。我们学校当年也有舞会,两块一位,特别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