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隐匿(38)
他眯起双眸,既然好不容易查到了她的底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至少,也要引起她的重视。
是的,他讨厌她对他的轻视。
林隐滚了下咽喉,在他走过来的时候,与他交错,反向走到了窗台前。
她“哗啦”一下拉开了百叶帘,阳光一下子溢满画室。
她不顾耀眼生花,只是盯着窗外的树沉默了很久。等到再转回身时,眸底已是一片寒凉:“顾先生,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顾岭深的瞳孔顷刻间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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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静静地、冷冷地、淡淡地看着他,仿佛毫不在意,仿佛他无论说什么,都已打破不了她坚如磐石的心脏。
她站在最亮的地方,脸却在背光的阴影中呈现出一片暗色。
他眯着眼讥诮:“看来这两年,你还是老样子。”
“嗯?”
“死鱼的样子。”他狠狠地笑了,口气里都是轻蔑,“永远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两年前,从你走进酒吧的那一刻开始,你身上就是这股味道。喝酒的时候是、说话的时候是、就连在床上,也是。”他徒然白了脸,也红了眼,“你这辈子有没有真正开心过,有没有为谁爱过恨过痛苦过?你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贪嗔爱怨痴么?你没有,你永远是这幅样子,死鱼一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隐不动也不语,一片暗影中只看得见她幽冷的双眸似两点寒星,正在悄然熄灭。
“那晚你对我说,你在小镇的书店里工作,整个曼特堡只有两家书店,没有一个人见过你。后来我又花了五天时间,把附近三十公里内所有的店铺都问了一遍,却从来没想过,你只是在骗我。”
那些天他穷尽心力,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二十九年来,人生中第一次被愚弄,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女孩耍得团团转。
挫败和受辱,连同她的人,同时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从未有过的感受,像中了毒,让他既酣畅淋漓又万般痛苦。
这种感情十分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他对她到底是爱还是恨。
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她依旧还是那个她,那个放纵起来像火,冷漠起来又像冰的女孩。
一个他永远猜不透、看不穿也掌控不了的女孩。
他从来对人对事杀伐决断,却唯独对她,永远都在吃瘪。
每一拳都像打在棉花上,不会有任何的反弹和反馈。
譬如此刻,就算他再怎么故意用狠话来激怒她,她也只是轻轻暗灭了眼底的光,她说:“谢谢你对我的评价,很中肯。”
“所以现在我应该叫你什么?楚幸还是林隐?”
她轻笑:“都可以。”
23
第23章
她的口吻轻飘又淡漠,像一个将死之人。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任何话,能够刺激到她了,不是么?
顾岭深绝望地闭上眼,许久,才缓缓抬睑看她。
她的脸在强光下始终是一片暗影,看不清也看不透。她此刻就像是一个站在高位的俯瞰者,正戏谑地看着底下这芸芸众生愚笨如猪。
“原来你真的不在乎。”顾岭深低低地嘲弄道。
嘲弄她,也嘲弄自己。
“你怎么想都可以。”
顾岭深冷笑着别过头,视线从她脸上移开,却仍是不甘心:“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你问。”
“Lucky这个名字,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隐垂了眸,居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半晌才回答道:“当时是假的。”
“当时?”
“当时是随口编的。”
“呵。”他眯起眼,也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不开心,“现在呢?”
“现在发现,它其实有点真。”林隐浅笑了下,“楚幸这个名字里有个‘幸’字,正好和lucky对应上了。”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那晚随口编的一个名字,居然刚巧暗合了她本名。
顾岭深也在笑,皮笑肉不笑:“这么说,你倒也不是完全在骗我。”
林隐牵了牵嘴角:“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
顾岭深不再说话,默默踱步走到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前,目光停顿在某处,似在思忖。片刻后,才徐徐说道:“林隐,曾用名楚幸,江美油画系毕业,EA艺术学院插画设计系研究生。曾得过全英插画设计金奖①,ARC国际沙龙写实类最佳油画奖②,欧洲现代美术馆收藏奖③,以及校内外的多类奖项。”顿了顿,他侧头看向她,“我说的没错吧,楚小姐?”
林隐不动声色地站在窗前,似乎已老僧入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够深,但此刻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好像被卸了甲般毫无遮掩,一览无遗。
她徒然感到一阵寒栗。
如果顾岭深能查到她,那么黄婉华呢?是不是同样也能查到她?
“所以我不禁怀疑,牡蛎酒吧的那场相遇——”顾岭深冷冷地睨着林隐,“真的只是偶遇么?”
听到这句话,林隐终于动容了,平静如水的脸上,忽然间起了一阵波澜。
她的眸中第一次有了被针扎到的神色,还夹杂着几丝恐惧,连同她的声音,都在轻微的颤抖:“你在怀疑什么?”
她二十五年来唯一的一次动情,唯一的一次放纵和放肆,她都给了他。而现在,他却怀疑这场那么明显的爱情里,她有不纯粹的目的?
他查到了她的真实身份也好,认为她曾经给过他一个假名字也罢,她都可以不在乎、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