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籍有名(26)
不爱她?
这蚀骨的恨不是由深爱畸化而来的?
哪怕被断
崖式分手、被无情无义抛弃了,如今爱也至死不休地茵茵蓬勃,与恨不分伯仲。
栾喻笙用冷笑掩饰凄凉:“我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这种单方面的倾注,我栾喻笙不会傻到再犯第二次。”
“不是单方面……”
印央娇俏脸庞终于见天日,她扭头看来,顺滑发丝潦草覆面,平添旖旎朦胧的美感。
一双媚眼穿过发从深凝着栾喻笙,她挠心低喃:“我爱你呀,栾喻笙,我是爱你的。”
爱和趋利避害并不相背。
爱他,但更爱自己和自由罢了。
“在你印央心里,爱就是轻飘飘一个字。”栾喻笙眉峰紧直,“才能不过脑子、不过心就随口而出,能有几分真情实意?呵,毫无含金量。”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将他吞噬。
他悲凉于她随拿随放的爱,却又无法自控深切贪恋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字眼。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已经信誉度为零了。”印央抿抿绯唇,垂眸落寞道,“信不信由你吧。”
抹把泪脸,她发苶起身,梳理长发随意在脑后盘结。
估摸着妆容已不忍直视了,她罕见得有些羞赧于和栾喻笙正面打照面,便没去看他。
床单上还有她到此一游留下的粉底液和水红唇印:“抱歉,我弄脏你的床了。我清理干净再走?还是你不想我经手,我喊护工来弄?”
“去哪?”
栾喻笙脱口问出,右手下意识抬了一下想做挽留。
理智和自尊骤时回拢,他又换上凉薄讥讽的口气:“大驾光临不是有话要说?”
沉默与夜色交织,依稀能听到海风吻舐落地窗的轻响,睡眠灯光晕淼淼,两人身披橙色光纱。
良久,印央仰起脸庞:“借我六千万。”
“你用什么还?”栾喻笙眼风冷冷一甩,唇畔似笑非笑的弧度透出些看笑话的混劲儿,“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你在我眼里的信用为负数。我借你钱,你有什么本事还?再找男人借、拆东墙补西墙?”
“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印央认命深叹,“哄你开心、伺候你、做你的奴隶、帮你赚钱,随你定。”
“你以为自己能值六千万?”
“值不值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假睫毛脱落半截,蔫蔫垂落眼前,印央索性揪掉,没了修饰的双眼迸出纯和韵味,“或者,就借我一千万。”
“其余五千万呢?”
“我找别人借。”
“找谁?”墨眸微敛,栾喻笙眼底的乌黑云海四处飘动,带着凉笑牙关轻启,“郑柳青?”
“栾总还挺关注我,看到我交了新朋友呀。”印央高挑眉梢,“借还是不借?给个准信,我好不叨扰栾总休息,也不扰了栾总来休假的雅兴。”
妒火在筋脉血骨里沸腾,凭什么他们才相识短短几天,却知心如伯牙遇子期?
栾喻笙遏制内心喷涌的不快,表面装作占领高地不痛不痒:“看你有没有让我借你六千万的能耐。”
他不怀好意薄笑道:“就截止到回岸前,印央,你还有三天的时间来讨好我。”
“OK。”印央耸肩应下,接受挑战。
呵。
她不禁暗喜。
女人的眼泪是温柔刀,必要时候的示弱和脆弱外露果真奏效,还说她没长进呢,你栾喻笙不也半斤八两?这么些年依然扛不住她的激将法。
雪白床单上,她拓落的唇印为饵,唇形饱满圆整,蛊惑如罂粟花诱人坠入色令智昏的地狱,明早醒来,栾喻笙看见这唇印便睹物思人。
掩去唇畔得逞的坏笑,印央如鱼戏水扭动起身,慵懒媚态地伸个懒腰,踩上拖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再次亮相,不施粉黛的容颜出水芙蓉般清丽,她五官标志,三庭五眼达到黄金比例,善于驾驭多种风格,野性热辣的、知性温柔的、清冷明丽的。
踩着栾喻笙的勃勃心跳,印央故意经过他的身体爬上床,傲挺胸部怼在他眼前。
她懒洋洋贴着他侧躺下,和他共枕一个枕头,小巧鼻尖可恶又可爱地抵着他的肩头。
“困了,晚安哦。”
“……滚出去!”
栾喻笙无能低吼,蠕动着脖颈想远离印央,奈何他锁骨以下瘫废的身子如钉在床上,动不了分毫,蛄蛹半天,只有脑袋歪歪斜斜枕着枕头,还累得气喘不接。
印央敞敞亮亮顶着栾喻笙气急败坏的目光,抬起葱白细指,在他胸口画圈,娇声飘逸:“栾总这么激动呀,瞧我不懂事,我应该抱着栾总睡,就像从前一样……”
“不许再动!”
一声低呵,栾喻笙怕印央摸到他干瘪的身体和鼓起的肚腹,焦急喷出气音:“不许再动……”
印央听出些许无能为力的悲愤,于是不再逾越,她收手束脚安分躺好,阖上眼帘。
“滚回你的房间。”栾喻笙命令。
“睡了哦。”印央置若罔闻,睡相如舔爪的猫咪,“我养精蓄锐才能讨得栾总的欢心。你知道的,我睡觉挺老实,不会翻来滚去压你身上。”
假寐。
假装沾枕头就睡着了。
漫漫长夜忽然因为身畔人的平顺鼻息而能望见黎明,满室的光不再空寂黯淡,温馨馥郁弥漫。
栾喻笙侧着脸,静凝印央恬静的睡颜。
想替她盖被子,予她露出的肌肤温暖,然而他右手铆足了力气仍抬不起不算重的被单,多次尝试无果,只得作罢,别弄巧成拙惹醒了她。
困意来袭,栾喻笙倔强睁眼,就这样沉沉地饕餮着印央的脸,爱恨交错的眼神将她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