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雁(124)
“属下领命。”陶羽拱手领命。
“驾!”卫柏扬起缰绳,策马奔向徐阳城。
“让你准备点东西,你怎么苦着脸。”严义在旁嫌弃,方才得了赏,他正高兴呢。
陶羽长叹一声:“殿下心意已决,你我都没法劝。但这趟回去之后,梁城这一池水,只怕就不平静了。”
严义凝住了笑意。须臾,他撇了撇嘴:“某只知道,护好主公安危便可。”
陶羽拍了拍军士的肩膀,甩开缰绳:“走吧,跟上殿下。”
——
接下来五日,颖王都是白天去徐阳城里处理交接政务,晚上回城外大营。只要一见他,顾雁便要求离开。再后来,卫柏竟干脆不回主帅大帐了,而是与严义临时挤在了一个帐中。
顾雁软硬兼施,都没法让他放人,她也干脆再不理他。如此两人互不理睬,转眼五日之后,颖王带着一行人启程返回梁城。
这一路上,她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出入都有人死死盯着,根本没法逃走。她闲暇时只能看书,也不见卫柏现身。反正她也懒得理他,正好可以有空想想,回梁城之后该怎么办。如此,一行人赶路近千里,终于在一个多月后来到梁城外。
顾雁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愈发热闹的景致。远处河水波光粼粼,她认出那应是梁水。这里应该离梁城不远了,然而跟五年前不同的是,眼前的梁水岸边,种满了一排柳树。
她记得,以前的梁水岸边是光秃秃的,水中有很多芦苇。五年不见,岸边竟然绿柳成荫。远处码头上更是遍栽柳树,还有许多码头工靠在树下休息。在靠近码头的岸边,还竖起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容柳渡”三个字。
嗯?她还记得,以前这里就叫“梁城渡”,怎么改名了?顾雁忍不住问车夫:“为何梁水边种了这么多柳树?容柳渡,又是取自什么典故?”
那车夫是神鸮营的一名宿卫,自然知道内情,便道:“回顾娘子,满城皆知,颖王殿下思念容夫人,便让人栽种了这些柳树。因为容夫人曾说,她家乡的码头上种满了柳树。所以梁城人,就把这里改名叫容柳渡了。”
顾雁心下一颤。
电光石火间,她全都想起来了。
五年前的一天,卫柏曾经带她来这里,说会把码头种满柳树,说想让梁城成为她的另一个家。她曾经当他只是随口一说,转头便忘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梁城外的码头边,无数柳枝正迎风翻飞。
第67章
时至初夏,浓郁的柳荫笼在河岸。飘扬的枝条,在顾雁的心湖上搅开涟漪。她扶住车窗向外看去。外面是两名神鸮营宿卫。
不是他。
再望远些,车队很长,除了她坐的马车和辎重车,其余将士皆在旁穿插骑行。附近的梁水岸边,柳树绵延不绝,数不清有多少株。因是凯旋,再加河边景致怡人,大家都放慢了速度,一边谈笑一边赏景。
还没找到他。
顾雁情不自禁探头出窗。
“顾娘子在找什么?”旁边的神鸮营宿卫问道。
明知他就在这支队伍里,但在后面众多脸庞里,就是不见他。
顾雁心中漫过一阵失落。她淡淡一笑:“没什么,随便看看。”然后坐回车厢。
官道渐渐靠近河岸。道边柳枝垂下,划过窗外,几乎伸手可碰。这就是他为她种的柳树……顾雁心念一动,抬手去掐柳枝。谁知枝条如此坚韧,还没来得及掐断,因为马车不断前进,断了一半的枝条便退出了她的指尖。
“唉,”顾雁顿生懊恼。她直起身,决定再掐一枝。没想到,接下来的柳条都生得颇高,她几乎将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了,指尖却只将将碰到柳枝,根本没法掐断。她抬头,沮丧看着头顶瀑布般垂落的柳枝。忽然,马车车轮碾过几个小石子。车厢陡然一晃,探身在窗外的顾雁身子一倾,差点跌出车去。
“啊!”顾雁惊呼一声,连忙扶住车窗。
“顾娘子当心啊!”骑行在旁的宿卫见到此景,忙提醒道。
“好。”顾雁吁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坐回车厢里。本来坐了很久马车,腰就不太舒服。方才那一颠簸,后腰又差点扭了。她靠坐在厢壁揉着腰。半晌,忽听车后马蹄声起,有人疾驰靠近。
一把柳枝忽从窗外丢进来,六枝长长的鲜嫩柳条落到她面前,扑面一股水润湿气。
顾雁愕然转头,见卫柏骑马出现在窗外,正收回手。
是他!
她听到心脏扑通一跳。
卫柏却冷冷看着她:“好好坐车都不会?”
啊,好讨厌的口气!冷脸的卫贼,她真是看不顺眼。顾雁心下一恼,转头不再看他。卫柏倏尔捏紧缰绳,亦烦躁转头,一夹马肚奔向前去。
奔蹄淹没在一众蹄声里。顾雁再转头看去,前面骑马的众多背影里,又看不见他了。她闷闷看回车厢,拿起柳枝,指尖缠着青翠欲滴的柳叶。
他怎知道她想折柳……
难道方才找他时,他就在后面的队伍里看着她?
心湖涟漪一圈接连一圈。顾雁抽出一枝柳条,揉成几圈,做成一顶叶冠。小时候在码头等父兄回来时,她总是用柳条编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来消磨时间。此刻,她看着手中柳枝,久久无法静心。
从徐阳来梁城的路上,队伍走走停停,行了一个多月。平时都是严都尉忙前忙后关照,她与卫贼,已经许久没说话了。
除了途中的那天晚上。
那是半个多月前,队伍终于走出夔州边境群山,来到平坦的颖州野外,走上官道。入夜,队伍在道边树林深处的河边驻扎营地。这些天一直赶路,梳洗多有不便。这下在河边驻营,军士们都格外兴奋,纷纷下河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