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雁(94)
他眸中射出冷厉之色,问道:“好端端的,怎就失踪了!”
宿卫面露窘迫:“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还有……顺天候夫妇和谢夫人……也都失踪了。”
“什么?”卫柏拧起眉头。
旁边的侍从们大气都不敢出 。两鬓斑白的陈翁无比担忧地看向颖王。
“还愣着作甚!去找!挖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到!”卫柏厉声令道。过往,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心慌,连命令的声音都在隐隐发颤。
“是!其他人已经在驿馆附近找了!”宿卫应道。
陈翁犹豫着问道:“殿下……今日后续婚仪……该如何处置?”
——
而在两炷香之前,梁城南市。
市集的街道刚刚热闹起来,行商挑着担子刚开始叫卖,店铺刚打开铺门,准备做生意。忽然,街上出现了一行十人神鸮营宿卫,个个凶神恶煞,手扶腰间剑柄,疾行在街道上。行人们看到他们,忙不迭纷纷让开。
这群宿卫直扑戏馆。为首者来到门前,见门口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因戏台损坏,戏馆将停业三日,修葺戏台。落款日期尚在三日前。
宿卫一脚猛力踹开紧闭的大门,带着其余宿卫跃过门槛,鱼贯而入。街道行人们愕然看着这一切,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一众宿卫四散开来,到处搜查,却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众人搜过一边后,在前院重新集合,报告了搜查结果。伶人们收拾了行李,去向不明。
为首的宿卫眸露杀意,吩咐道:“将此事回禀严都尉。”
——
方才,在陈翁问完后,还没等卫柏回答,又一名宿卫从远处城门里疾驰而来。周围百姓们见到奔马,急忙让开道路。
那人亦在码头外御马停下,翻身下马,疾奔到卫柏面前,跪下奉上怀中一封信。信上盖着神鸮营印章,还有代表十万火急的羽标。卫柏面色一凝,连忙拿过信,打开阅览。
这封信来自严义亲笔。
——启禀主公,昨夜神鸮营抓捕到一名在树林中逃脱的刺客。经连夜审讯,搜查证据,可确认一众刺客来自夔州,潜伏于梁城图谋不轨。这些刺客的直接指挥官员,乃是夔州一名资历深厚的细作,原名不知,已知其化名为张月,假扮为南市戏馆管事。方才臣当即派人前去捉拿,但发现戏馆已空无一人。经询问周边邻里,得知戏馆于三日前关闭,再不见有人出入。
卫柏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
他自然明白,严义为何要快马急送这封情报。因为严义知道,那个戏馆的张娘子,正是与容娘相熟的闺友!
既然那个张月是假名,戏馆是刺客窝点,那容娘呢?!
这样一来,她的身份便无比可疑了!
“殿下?”见颖王已然黑了脸,陈翁小心翼翼地问道。这种时候,也就伺候了颖王十几年的老者才敢开口询问了。
卫柏深吸一口气,骤然将信纸抓成一团,沉声道:“通告全城,昨夜有贼寇袭击容夫人下榻的驿馆。后续婚仪取消,全城戒严,搜捕贼寇!”
“是!”周围所有人拱手应道。
卫柏转身迈开大步,急匆匆地奔向停在码头外的马,当即翻身上马。
“驾——!”他一声急喝,骏马朝官道上飞驰远去。
——
官道边的树林里,坐落着一处驿馆院落。周围的树林里,许多宿卫和仆从都在焦急寻找着,唤着容夫人的名号。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官道疾驰而来,竟是颖王卫柏。他御马来到驿馆院外,下马疾步入内。院子里的众人见状大惊,连忙伏拜在地,高呼:“拜见颖王殿下!”
卫柏急问:“昨夜容娘住在何处?”
颤颤发抖的驿馆掌柜连忙应道:“请殿下随我来。”他站起来,躬身请颖王入内。这时,院落外又陆续驰来疾马,停在驿馆门外。许多宿卫纷纷下马进院。
卫柏上楼来到容娘昨夜下榻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有何发现?”他沉声问道。
“属下惭愧,还没找到容夫人。”应答者是昨夜随队的宿卫。方才他已经简略报告给了颖王,昨夜大家都喝了点酒,睡得很沉,以至于没听到什么动静。今日天还没亮,仆妇敲门请容夫人起身梳洗时,发现屋里久久不应。仆妇慌张地唤来宿卫,大家皆百唤不应,只好强行打开门,发现屋门根本没锁,而容夫人也不在屋里。
大家四处寻找,又才发现,本该今晨送嫁的顾家也不见了。
“不过,属下在屋里发现了一枚玉簪。”宿卫补充道。
顺着宿卫的指引,卫柏来到榻边,见宿卫掀起榻枕,枕下静静躺着一枚梨花玉簪,散发着莹白的光泽。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卫柏躬身将玉簪拿在手中,狠狠捏紧:“再搜。”
“是!不过殿下,我等虽没找到容夫人本人,但找到许多夫人的东西。”宿卫又道。
卫柏冷冷转头:“在哪里?”
——
跟随着宿卫,卫柏走出驿馆院落,来到外面的树林。院侧有一条石板路,通往北面梁水边的码头。这里通常有船进行粮食转运,去往附近一座小镇。
现在,驿馆和码头已由神鸮营戒严。
刚出驿馆侧门,宿卫便指着石板路边的矮木树枝,上面有几缕破碎的红色碎布。卫柏记得,这种鲜艳的红色,这是送到她面前的嫁衣颜色。
“继续。”卫柏沉声道。
于是,宿卫又领着他,一一指出搜查的发现。
石板路上,落着一支金叶步摇。卫柏依稀记得,这是送给她的出嫁首饰。再往前几步,路边泥地里落着一只青岭玉镯。卫柏更是记得,这是那些送她的青岭玉饰之一。又往前几步,路边又落着一只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