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天生一对(63)
“是吗?”皇帝回头,笑了下,并不在乎:“我不记得了。”
他是君王,还是一位谋逆的狂悖之徒,理教道义?都是狗屁。
能把“忘恩负义”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他只遵循自己的理,自己的道。
这就是皇帝。
这才是皇帝。
从前那个处处受到掣肘的“蠢货”又怎能与他相比?
“凡事都有两面,可做人不能贪心。”皇帝背着手,继续说道:“既选择一方就不能再奢想另一方,有树,夏日遮阳,无树,殿堂光亮,你看我只能选一种。”
萧临微微欠身,却没有奴颜婢色。
“圣人看得通透,臣自愧不如。”
皇帝大笑起来,随后话锋一转,说道:“袁四郎的事我已听说,上元节仇家寻仇,嗯,很老套,但也很有意思,那莫家小郎无权无势,背后有什么人相助,能在闹市上把一个四肢健全的郎君挟持。”
“或许有人想替他想讨回个公道。”
“公道。”皇帝不置是否,问:“神玉,你和袁四郎没有交情,也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为什么要给他求情?”
“袁尚书如今只有他一子,圣人倚重袁尚书,应该爱屋及乌。”
“场面话,但说到不错。”皇帝又摇摇头,“袁尚书一心为民,办事有力,唯独对这个儿子溺爱,也难怪,前三个儿子都死得惨烈,这个难得活下来的定会万分珍重。”
说起这个,皇帝又难免想到自个。
长子伤残郁郁寡欢,一蹶不起,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那与胡姬所生的小儿找回来。
所幸这小儿资质不差,只是性情阴鸷行事桀骜,但好好调。教,也比一个活死人强。
由己推人,皇帝对袁尚书的宠溺也有了三分理解。
“神玉,往后这袁四郎你可要替我看好了,背后有什么人要害他、对付他,都给我找出来,莫要让我失望。”
“是。”
萧临把棋子捡进棋盒,不是一粒粒而是一把把。
玉棋叮呤当啷落进玉盒。
皇帝留意到他的动作,笑道:“神玉今日似乎归心似箭,府中有急事?”
“是圣人有客,臣不便留下。”萧临起身,正要奉茶的年轻内侍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萧临目光在他脸上打量了一圈。
“新来的。”
皇帝盘起双臂:“忘说了,老福在锯树的时候不小心站错了边,天可怜见,他失去了自己的半张脸,已经不能服侍我了。他叫茂才,茂才给长公子打个招呼。”
茂才收到皇帝的命令,立刻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袖,毕恭毕敬对萧临行了一礼,压低尖细嗓音,“见过长公子。”
萧临颔首。
“茂才你是第一次见长公子,还不知道他的能耐。”皇帝露出笑容,似赞似叹道:“皇城之中所有事,他了若指掌。”
茂才露出适当的惊讶和了悟。
这也是为何圣人还有“客人”之事长公子能够提前知道。
也难怪长公子看见自己时不是惊讶,而是
在认面孔。
“臣告退。”萧临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去吧。”
与此同时,袁尚书带着袁四郎往太徽殿而去。
袁四郎是第一次面圣,但身边的父亲并不宽慰他,只紧皱眉头,忧心忡忡。
仿佛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马上要被圣人下旨砍头一般。
“圣人为何还要特意召见我?”
前面的内宦宛若未闻,一味低头往前走。
袁尚书面色不虞,厉声呵斥:“你干的好事,圣人过问几句还不应该吗?!”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袁四郎满不在乎,他知道父亲如此大声训斥是怕落个不敬圣人的罪,可是圣人是个只知打仗杀人的粗人,根本不懂治理国家,这也是为何要仰仗他父亲,因有这底气,他又道:“圣人为何会盯着这种小事,是不是有人告状?”
“小事?你当知道圣人一直求贤若渴,你为一己私利让圣人丢了个可用之才,快快闭嘴吧,是长公子为你求情才你逃过一劫。”袁尚书两袖一挥,险些要给他跺跺脚。
袁四郎诧异:“萧临?为何?”
不久前萧临还为难他,并拿强行要走他两箱账簿,一副找他大麻烦的架势,他会如此好心?
袁四郎一点也信。
内宦站在远处等着这对父子,并不催促。
袁尚书伸手拍着袁四郎的肩膀,为他拂去不存在的灰尘,耐心劝说:
“你以为萧临年纪轻轻,资历不深,却能够让王家、谢家、崔家都与他交好,其他世家家主对他恭敬有加,称他‘长公子’,奉为座上宾是为什么?是因为圣人信赖他,只信赖他。圣人与世家给了他这至高的权力,他若想要对付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
“而且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不要想着与他作对。”袁尚书停顿了下,“但也不能对他放下警惕。”
袁四郎一眯眼,“我知道了父亲。”
“袁尚书。”茂才站在引路内宦的身侧,面带微笑对父子俩道:“袁尚书,圣人在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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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临回到府,沐浴更衣,先去拜见王大娘子以及老太公。
等回到院中,崔兰因那屋的灯还亮着。
萧临推门而入,蒙蒙口里的坚果“咚”得声掉到银制托盘里,紧接着它又开始跳起头锤舞,“长公子!长公子!”
有鸟放哨,崔兰因第一时间知道是萧临进来了,连忙把话本塞到枕头下,把被子拉到胸口盖住,半闭眼睛假寐。
当萧临的身影出现在床边,她就用手肘半撑起身,满眼欢喜望着他,柔声道:“夫君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