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女王(285)
“他留在巴尔干就好,那里更需要他。”玛蒂尔达说,而奥地利公爵几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道,“您不必拒绝皇帝陛下的好意,陛下得到的消息可能滞后,他现在应该非常担心您和公主殿下。”
“这似乎和你没有关系,你的忠诚包括关心你的皇帝的家事吗?”
“作为封臣,我确实没有资格,但作为皇帝陛下的亲属,我想我是有资格多言的。”奥地利公爵道,他有些犹疑,但仍然试图对玛蒂尔达多说一些逾矩的话,“在亚琛,我从刺客手里救下了皇帝陛下,我见证了皇帝陛下当时的遗嘱,他在濒死之际仍然挂念着您......”
“我很感动,但他现在还活着,我们不应该提过去的事。”玛蒂尔达打断他,奥地利公爵还想说什么,但玛蒂尔达身边的一个骑士忽然惊声道,“陛下,您的手......”
他如此提醒,他们的目光便都集中在玛蒂尔达的手臂上,乍一细看,他们登即脸色大变:此前蒙古人投放的人和牲畜的尸体多有着黑色的斑点,而现在,她的手臂开始发黑,她感染了瘟疫。
第185章
绝罚“你们兼具智慧和勇武,如先知和……
在此前的战斗中,她多少对瘟疫的预防和诊治有些经验,因此在确认了瘟疫症状后,她立刻隔离了曾经和她有过接触和对话的人,安排好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军队事务。布置完这一切后,她才独自一人回到她的房间,命令养病期间任何人不能靠近,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给她喂食和放血即可。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她必须要靠自己熬过去的一道关卡,祈祷也好,求助也好,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无论她有多么抗拒那种最不幸的可能。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力,这是她所恐惧的未知之事,这是她的意志所不能左右和改变之事,而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坚持下去,这一次她的敌人是死神。
“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在玛蒂尔达进入隔离后,奥地利公爵对莉莎德道,医生会定期进出,但绝大多数时候玛蒂尔达房门紧闭,黑色的气息若隐若无地笼罩,“她会好起来吗?”莉莎德问,她对母亲仍然不是很熟悉,但她知道母亲是一个很强大的女人,可她现在的命运同样令人悬心,她听得到一些窃窃私语,他们猜测女王可能不会从可怕的瘟疫中活下来,“有什么能帮帮她的吗?”她仰头问,“比如你,你没有生病,那你可以帮帮她吗?”
“我不能帮她。”奥地利公爵摇了摇头,他看着小公主的眼睛,终究还是找出了一点和皇帝陛下的相似之处,“也许您的父亲能够帮助她,但您的母亲也许并不期望这一点。”
父亲,她有父亲吗,如果她有父亲,为什么她从没有听说过他呢?她的疑问很快得到解惑,因为军营中很快沸腾起来,他们说皇帝陛下赶到了。“玛蒂尔达在哪里?”这一天,当莉莎德如常守候在母亲的病房外时,她忽然听到一个急切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个金发的俊美男子正疾步赶来,看到她,他显而易见地震惊,“你,你是......”
“我叫莉莎德。”她说,她困惑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对他充满好奇,“你是谁?你也是是来找我妈妈的吗?”
“莉莎德,莉莎德......”他喃喃地重复她的名字,莉莎德看不懂他的表情,但她觉得他对她应该没有恶意,甚至很喜欢,“我是你的父亲。”许久以后,她听到他说,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哽咽,“莉莎德,你是我们的女儿。”
他的激动和热情都那样真实,但莉莎德仍不太明白,她仰起头,没有意识到她的话会给腓特烈带来怎样的冲击:“可我妈妈说,我只是她的女儿。” ,
隔离的第三天,她开始发烧,间歇性地,她感到身体的温度被有意识地降下去,但这无助于根除高热,她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曾经的记忆拖入了沉重的梦境。
她想起了许多事,盖亚尔城堡的月色,爱尔兰的泥土,拉罗谢尔的暴雨以及耶路撒冷的城墙,从她的童年戛然而止开始,她几乎一直都奔波在战场上,她的敌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了,那她也要倒下吗,如果这时候她回到了她所爱的家人身边,她会觉得幸福还是不甘?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人世,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她还没有将她的敌人都送进坟墓,他是,他是......“腓特烈!”她从梦境中惊醒,潜意识地、用尽全力地喊着他的名字,眼前,她原本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除却昏睡前的陈设,她的床头还坐着另一个人,看清他面容的一瞬间,她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思绪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震
惊和戒备强制性地弄得清晰几分,她思忖着应该做什么,说什么,在她说话之前,腓特烈反而先开口,“你醒了。”他对她说,他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蜂蜜水,你现在需要吃一些甜的。”
她闻到了浓重的甜味,确实是蜂蜜,但想起亨利一世喝下的那杯酒,她并没有立刻接过,腓特烈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放心地接过那个杯子,甜蜜的液体滚入喉管,她这个时候终于觉得从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中恢复几分了:“谢谢。”她搁下杯子,“你怎么来了?”
她想过他们再次相遇时的场景,却未曾想过是在她的病榻前。有意无意地,她瞥向她枕侧一处,腓特烈看到了她的动静,但并没有询问:“来到基什马尔顿后,我就听说了你患病的消息,那时候医生正在给你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