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同人)[综]三世书尽谢兰幽(325)
陈老板年少闯荡,不知吃了多少心酸苦头,但家中亲眷,父母浑浑噩噩,只知儿子是个有出息的;小辈们含着天悦城的金钥匙出生,从不知世事艰辛;妻族是天悦人家,最烦他在忆苦思甜,说自己在天悦站住脚跟是何等不易。因着此故,他纵有满腔创业的艰难苦乐,却实在是无人可诉、无人愿听。
如今猛地被小谢这般清丽绝伦的佳人用这样崇敬的口吻一说,居然胸口微微一热,生出几分荒唐的知音之情,更不由自主地将早前的不快去了两分,长叹一声道:“正是,那时我和三个人挤在一间小屋之中,每日饭食,不过是馒头咸菜,整日忙碌,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唯有发月钱的那一日,才能稍稍放纵,也不过是买块肉吃罢了。如今的孩子啊,听不得这些,嫌你唠唠叨叨,无趣得很呐。”
小谢掩唇笑道:“此事却是陈老板的不是。”
陈老板听了,皱起眉头,颇有些愤愤不平道:“小老儿不明所以,还请姑娘赐教。”
小谢道:“话说千遍,不如一行。陈老板辛苦半生,不舍得儿孙再受半点苦累,造了一间金窝,叫他们在里头享福,丝毫不见外界风烟。既无感同身受,只是泛泛而谈,又怎么会令人信服呢?”
陈老板听了,不觉点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只是人老了,总舍不得儿孙受苦。唉,不懂就不懂吧,我挣下这么一份家业,他们懂得经营就好。至于那些事,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是我喜欢唠叨几句罢了,不懂就不懂吧。”
小谢道:“陈老板此言差矣,世上的事情千变万化,陈老板如今开着元兴客栈,日进斗金,邻里称羡,却未必就能保住一世乃至二世、三世的富贵。”
陈老板顿时勃然大怒。他本不是易怒之人,更因年少之时,多受挫折,生生练就了一身忍功。自二十岁以来,无论多么无理之人,也不能令他动怒。
但这天下的商人,无论是街边的小贩、还是富可敌国的大商人,也遑论是性情敦厚或是待人严苛,都听不得一个字:赔。
更何况,小谢言下之意,已不是在说他会赔,而是在暗指有朝一日,他会赔的连翻盘的本都不剩,重新变回那个乡下一无是处的穷小子。
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他心知小谢身怀修为,不是他一个平头百姓惹得起的,因此强压怒火,粗声道:“小谢姑娘,你带着人到我门口闹,我也不曾说什么,只因敬你是个人物。却不知陈某是哪里得罪了姑娘,竟使你口出恶语,如此咒诅陈某?”
小谢见他如此激动,竟一反常态的不以为意,漫不经心的抚摸着垂在胸前的发辫,轻声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又何须恶语相向?”
陈老板给她气得仰倒,胸口起伏不定,此刻若是换个人在他跟前如此大放厥词,只怕已给他痛打一顿了事。他到底是沉浮商海多年,颇有自控之力,片刻之后,已压下怒气,沉声道:“倒要讨教。”
小谢道:“陈老板必定以为,自己能有今日,实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了?”她见陈老板点了点头,面上颇有自得之色,不禁摇头笑道:“可依我看来,陈老板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陈老板身后一年轻公子听了此言,眉头一皱,上前一步就要开口呵斥。陈老板却一伸手,将他拦住,不言不语,兀自沉思片刻,方道:“还请小谢讼师明言。”他这句话已是大大放缓了语气,很是诚恳。这东街上众人与他邻里多年,颇熟悉他之秉性,见此情状,实是大出意料,有那好事者,已在心头暗暗怀疑小谢对他用了什么妖法邪术。
小谢并未回答他的话,反问道:“当年陈老板初到天悦,人生地不熟,不知在何处讨生活?”
陈老板闻言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才道:“不错,小老儿当年也在城西讨生活。”东街众人平素听惯了他讲古,对此早已悉之,此时听来却是不觉新鲜。但这句话确实大大出乎那侧无天与城西一众人的预料,白凤儿年纪轻轻,听闻此事,尚不及分析,已脱口问道:“你既是出身城西之人,何缘如此对待自己的同胞?”
陈老板被她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拂然道:“我们一非同乡,二非旧识,不过是他们现在住在小老儿昔年的居所,谈何同袍之情?若是这般便算是同胞,那小老儿的同胞未免也太多了吧?”
白凤儿到底年轻面嫩,听得一言,面上已微微发红,正要强辩,小谢道:“陈老板当年住在城西,日也辛苦劳作,想必是赚出了一笔本钱,好生小心的经营着,才有今日了。”
陈老板闻言面色稍霁,道:“不错,小老儿当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没白没黑拼了命干,攒了一笔小钱,买了些食材做成小吃,到处走街串巷,厚着脸皮上门推销,这才慢慢的把生意做大,到了四十岁,才建了这元兴客栈。当年的元兴,小小一副货担,前面挑着擀好的面和哨子,后面挑着盛高汤的锅子炉子,我就这么沿着巷子走,一边走一边喊:‘幽州面啊,正宗的幽州面啊……’”
小谢吐了一口气,松弛下来,笑道:“元兴的面是天悦一绝,我素来爱吃的很。今日才知这里面有这么多故事。不满陈老板,光是听您说,我都在心里提着一口气,生怕若是当年陈老板卖面的时候,天悦对城西来上这么一出,今日就没有这天悦一绝了。”
陈老板身后那年轻的公子哥儿不解道:“可我爷爷并没遇到此事,这元兴的面仍是天悦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