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上去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醉醺醺得想必是刚喝完酒又来这儿醒酒。被酒气熏到的白榆本来想换一桌坐着,可这茶楼本来就只有几桌客人,她想着要是能从这俩人口中听到点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也算是好事。
可惜到目前为止都还没什么有价值的。
“老兄,不知你听说了吗?”其中一人兴致勃勃地说,口吻颇为狎昵,“最近这儿有好些个年轻男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啊。”
“哦?”
另一人显然被这话题调动了兴趣,而好奇的也不止他一个,坐在他们附近的白榆也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个诡秘的八卦。
“听说啊,也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没了影儿了的就有三四个。”咕嘟咕嘟地又喝了两口茶润了润嗓子以后,首先提起这个话题的那人接着说道,“坊间有传闻说,其中有个人在失踪之前曾经和他朋友说过,是去赴一个美人的约,结果呢,一去不复返啊。”
半、半个月?
这个时间段有点微妙啊。
没容得白榆对此细想下去,他们已经接着开始议论了。
“其实说是失踪,”他故作姿态地压低了声音,音量却一点儿都没压下去,“也有人发现了两个人的尸首,上报给官府后消息一开始又被压了下去。我猜这两天估计国王就会坐不住了,等着看吧。”
另外的那个人调笑道:“你说,这要是死在美人的裙下,这不是也挺值当的嘛,要是能……”
“那可不一定,谁知道能不能享受到那福分呢,没准儿你连摸都没摸上一把就稀里糊涂地一命呜呼了。”最先挑起话题的人倒是还没全丧失了理智,但话锋一转就又促狭道,“更何况,听说那美人——或者说很有可能是个妖精——挑人都很是讲究,还专门都是些白白净净的年轻男人,像咱们这种大老粗,嘿,没辙!”
白榆:“………………”
这话听上去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不知是出于怎样一种心理,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醉春楼见到的那个男人的样子,惊悚地发现他其实真长得还可以说得过去。但因为当时实在是太震惊了,白榆完全没把多余的注意力放到这上去,想的都是怎么成功从那儿逃出来。
绝对是想多了。
白榆一边努力说服自己,一边心里也知道这事有蹊跷,她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后稍稍挪了挪,想要接着听点更详尽的消息。谁知道这话题对于那两人来说已经足够当插科打诨的料了,于是便转到了他们在旅途上偶然遇到的趣事上。白榆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一耳朵,觉得煞是无趣,干脆叫来店小二结了账走人。
临走前她做贼心虚地瞧了那两人一眼,发现方才一直背对着她的他们依然在聊天,根本没往这儿看一眼,她才放心地离开了茶楼。
白榆也说不清她为什么这么对号入座,只能说从几个小时前她穿越到这儿以来,这一系列的发展实在是又顺利又哪儿都透出诡异之处来,偏巧又有这种传闻出来,害得她现在不得不多想。
正狐疑之间,她听见远处有嘈杂的声响传来,白榆闻声抬头看去,发现是一队官兵在分开人群,大声嚷着什么。
她眯起眼睛,下意识就将大半个身子藏在了一家卖酒的人家的酒坛子后面,由于距离太远,她还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模糊看见那几个穿着官服、腰间佩着刀的人在一面跟周围的百姓解释着什么,一面在墙上刷上浆糊,把一张纸贴在了上面。
看不太清贴的是什么啊……
等到那些官兵四周巡逻完毕,渐渐走远以后,白榆这才壮着胆子从酒坛子后面闪身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卖酒的人家,发现坐在柜台旁的人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她松了口气,转身往围在那布告栏旁的人群走去。
也许等到人都散了再去看比较好,不过白榆是忍耐不住了,大不了远远看一眼看清上面是什么就走人,这样也来得放心,证明她纯粹是多想了。
“女人?”
然而入耳的头一句话就让她浑身一僵。
“是啊,”有人接话道,“看这样子,应该就是最近闹出风波的那起案子。”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着看着不像是犯人啊。”
“嗨,哪还有人会在脸上写着自己是犯人,许是这样反而让人放松警惕呢。”
“连国王都惊动了?那还真是了不得。”
白榆努力忽略着这些人的话,让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那张纸上,因为聚集在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只好踮着脚尖往人群最里面望去。这副身体的视力很不错——不,是非常好,再加上距离不远,白榆一眼就看清了贴在布告栏里那张纸上的画像。
——然后她就傻眼了。
按理说,她其实向来觉得古代用这些画像来找人准确度不是很高,同时还会受到画风影响,白榆是不认为能按图索骥地拿着画像找到某个通缉犯。
于是,今天,白榆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画像没有画得惟妙惟肖是真的,然而,她看得出来,画像总体上的感觉还真有那么点眼熟。
而熟悉的感觉的来源,就是她一开始捧着镜子看到的那张脸。
还真是啊?!
白榆的手指第一时间抽了抽。
她毫不犹豫地倒退一步,踩到了其余正在围过来的人的鞋子。
“抱歉!”白榆低着头借此遮掩自己的脸,一边道歉,一边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请让让路!”
看来还没人把她和通缉令上的人联系起来,白榆一边提防着有人怀疑她,一边心想这样貌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照茶馆那两人所说,失踪的速度是半个月三四个人的话,也不至于今天才漏出来啊,再加上所有见过凶手的脸的人都死了,应该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