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的鼻子一酸,眼睛也酸酸涩涩的泛上潮气。
她半蹲在谢轻意面前,抱紧她,说道:“谢轻意,我接你回家,没事了,没谁会再伤害你了,他们死的死,逃的逃,坐牢的坐牢了……”
她想起这半年的日子,提心吊胆,天天气不顺,连皮肤毛孔都在往外释放着暴躁气息,偏还得装正常人,做事不能乱了分寸和节奏,就怕没解决好,没让这小祖宗满意,她不出来。却原来,谢轻意不是不出来,而是病得……这么重。
谢轻意继续喊:“施言……施言……”本来就低的声音越来越低。
施言在谢轻意的耳边连声说:“在的,我在的!”
谢轻意又没了反应。
郁容见状,站起身,看向老教授,又指了指施言:要让她接走?
就谢家那情况,其实不管是把老板交给施言还是文兰,她都不放心。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这么个能折腾的老板,病成这样子都能把谢承安和谢承佑弄垮,还能让她趁势截糊夏乐乐和陈铭,从中大赚一波,将来的日子不会差,她是真不打算改换门庭。如果可以的话,她更乐意一直把老板留在身边照顾,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可老板病成这样子,都还能认出施言。让施言照顾老板,或许有利于病情恢复。
老教授点头,说:“最好还是交给施小姐照顾吧。”
郁容问:“施总的意思呢?”
施言说:“我接她回去。”
郁容问:“回谢家?”
施言想说,不然呢?随即明白郁容是担心谢家还有麻烦事,不利于谢轻意养病。她说:“谢家已经梳理完了。”
郁容说:“我是指文兰。但凡她对老板能上些心,少些刺激,老板都不至于弄成这样子。”谢承佑敢下手,不就是因为做母亲的失职,笃定文兰不会发现么。如果不是谢家有地道,老板及时跑了,把文兰和谢承佑架在火上烤,使得他俩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老板要是没了,文兰、谢老六、谢老七再撕起来,他们这些小股东很可能成为炮灰。
施言说:“谢轻意的情况好转前,我不会让文姨见谢轻意的,至于好转以后,看谢轻意的意思吧。”她抬眼看向郁容,问:“这答复,可满意?”
郁容点头,又说:“保密,别说是在我这里找到老板的。”
施言微微一笑,说:“可真是把财不露白的精髓掌握透了。”都知道谢家有钱,到底多有钱,真是……连谢家人都不知道。
她的心头微动,问:“谢承安*知道森茂跟谢家的关系么?”
郁容抬眼看向施言,眼里有着警惕:你什么意思?
施言说:“谢承安已经死了,他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一件已经过去的事。”
郁容说:“他不知道。”
施言说了句:“果然。”
谢承安其实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家,那时候谢老爷子在家里已经不怎么有话语权,谢承安和底下的子孙们都不怎么搭理他,甚至还闹出过谢承安想让谢老爷子搬出主院,父子俩吵起来的事。小时候她受欺负,妈妈只能当场几耳光打回去,就火速把她送出国,说是读书,何尝不是避难。那时候,她和妈妈是真的活在谢承安和他的那堆儿孙们的阴影下。
日子好过起来,是在谢老爷子把谢轻意扶起来后。谢轻意当家以后,谢承安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但她的日子愈发轻松阔绰,不再只能靠着妈妈给她打钱过活,而是每个月多了好几笔谢家打过来的钱,生活费、零花钱、逢年过节生日都有钱到账,准准的。钱多,又心理扭曲,很是荒唐了好些年。
可谁能想到,谁又知道,这些背后是这么一副光景,风风光光的谢轻意遭受了那么重的精神创伤,病得这么重。
关于谢老爷子是否利用谢轻意对付或制衡谢承安,没有深究的意义。
说到底,谢承佑和文兰是真的对谢轻意不闻不问不管的,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谢老爷子到老才放手的隐藏在暗中的财富,最终都交到了谢轻意手里。
或许在谢轻意看来,她是真的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有她,才能安享晚年,她有爷爷护着,才能平安长大,手握如此多的财富。所以,谢老爷子过世对她的打击才那么大,因为那是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施言收回思绪,去抱谢轻意。
入手倒是重了点,谢轻意稍微长了点肉,看得出来,被照顾得挺好的。
施言刚把谢轻意抱起来,郁容就指向旁边:“有电梯。”
有电梯,下楼还走梯楼?施言又把谢轻意放回到轮椅上。她一抬头,正好跟谢轻意的视线对上,突然被人近距离盯着看,吓了一大跳。她再定睛看去,眼神依没有焦距,空茫茫的。没看她?
她又伸手在谢轻意的眼前晃了晃。
谢轻意眨了眨眼,又闭上眼睛,再次睁眼,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施言喊:“谢轻意,谢轻意,你是不是能看到我?你是不是又看到光门了?顺着光门走出来,我就在这里。”
谢轻意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往后仰去。
施言赶紧扶住她,喊:“谢轻意?”求助地看向老教授。
老教授说:“别担心,有反应就是好事。她除了有点贫血和营养不良,身体没问题,主要是精神上超过承受限度就可能会出现昏睡的情况,这是大脑在自我保护和休息。慢慢来吧。”
施言经历过上次照顾谢轻意,想到她也是经常昏睡,叫都叫不醒,于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