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111)
就像她这次坚持去渔村,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得到,得到了,也可能再失去。这个过程里,会被其他人不看好,甚至嘲讽。
江晚云思索片刻:“我个人觉得……理想就像爱情一样吧,总有那么一个点,让你不惜一切地一头扎进去。不问结果,也不计得失。”
林清岁一顿:“爱情?”
是啊,她就是想问爱情。
“我不理解。爱情里不是最喜欢追问结果,计较得失的吗?告白了怕连朋友都做不了,在一起了怕不长久。会有占有欲,会计较你爱我多一点,还是我爱你多一点。”
江晚云闭着眼轻声哼笑两声,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看她的脸:“说得好像你经验有多丰富一样。”
林清岁憋红了脸,把头瞥到一边去:“你还不是也不知道,瞎举例。”
“我当然知道,”江晚云又闭上了眼睛:“在我做过的所有项目里,还没有过失败的案例。”
林清岁反驳:“这和爱情不一样。”
江晚云反问:“我们在讨论爱情吗?”
林清岁哑口无言。
江晚云又说:“也许区别在于一个事在人为,一个缘由天定。但你不尽最大努力和坚持走下去,怎么知道到后来的故事是什么?一个只剩下空壳的文化,能在一个热忱的传承人手上被一点点辉煌。一个初出茅庐的学者,也能在挖掘巨大宝藏的过程中,历练成担得起它的模样……
重要的是,你要开始啊。”
林清岁细细琢磨着:“开始?”
“爱。”
江晚云轻声应着她,撑着最后一丝倦意浓郁的清醒,补充道:
“爱情里,爱就是那个开始。”
林清岁恍然大悟。
什么计较得失,什么追寻结果,人都在不爱的时候设定了那么多标准答案,却又都在爱上的那一刻弃之敝履。
从前她那么“人间清醒”,见过李海迎被欺骗被伤害,见过同学朋友为情所困,就举着绝不为爱情多余投入一分一毫的旗帜,建起一堵堵写满“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高墙,走到江晚云面前,不也如此土崩瓦解了吗。
原来,是没有选择的。
值不值得?
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而可以确定的是——爱开始了,没有人能够停下投入。
终于她慢慢尝试着,心疼地,又略显得手足无措地去把她搂进怀中,用双腿弯藏着她的脚,用心窝去暖她的手,用掌心去摩挲她的后背,尽管每一步都试探着。
江晚云却接受得坦然,搂住了她的腰身,笑容和身子都如雪一般融化在她怀里。
她心里松弛下来,把江晚云搂得更紧一些,真切地感受着她的呼吸起伏,和发间柔和淡雅的香味。也真是的感受到她冰凉虚弱的身子因自己怀抱一点点温实。
从今往后,她想正视自己的心,好好爱她。
哪怕一辈子只是个卑微的暗恋者;
哪怕她深爱的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消逝的美丽。
*
楼下玄关,萧岚翻找大衣里遗落的充电线,猛然发现门口一双泥泞的白鞋。
好像是林清岁的鞋。
她看向楼上那间大门敞开的卧室,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保姆间,在心间暗暗疑问。最后,把目光望向了江晚云那扇每到夜里就紧闭的房门。
她知道,那是间从未留人过夜的卧室。
最不可能的,却好像是唯一的答案。
*
“这么早?不吃了早饭再走?”
萧岚看了眼楼上依然紧闭的门,想到两人大概是瞒着她工作,才刻意隐人耳目。避免戳破双方都尴尬,她还是决定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了。你告诉江晚云,我这两天不过来了。”
“哦……好的。”
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二楼的方向,还是转头出了门。
*
“只剩下最后一张了。”
林清岁看着面前誊写完的一摞纸张,虽然意义远不及原稿,性质也大有改变,但江晚云的笔触优美细腻,就足以让她把这些诗篇视为心上宝。陪同她一点点寻找、失去、再寻找、再修复的过程,就像平地起高楼,最后看着楼房中灯光一盏盏亮起,心中是莫大的成就。
而此刻,只剩下最后一盏灯。
江晚云却泄了气:“作者已逝,原创的词也无从考证。即便我能凭记忆写出来,也没有人能证明它的出处。”
林清岁反驳:“怎么会没有?孙阿公一定看过。那是他女儿写的,他不会不记得。”
看江晚云无奈又释然般的笑容,她才后知后觉,江晚云不过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林清岁沉吟片刻,握住她的肩膀认真肯定道:
“你看过的,对吗?你一定能记起来。”
江晚云为她坚定的眼神有一瞬恍惚,转而却暗暗劝自己认清现实,怅然道:“清岁,算了吧。”
林清岁再次坚持:“他们说过,你过目不忘。”
江晚云无奈一笑:“那都是他们夸张,这世上哪里有人能真的过目不忘。”
“可你真的做到过。”
江晚云叹息一声,沉默许久,依然无助道:“清岁,我真的做不到。”
“你可以。闭上眼睛,用心回忆一下。”
面对林清岁的一再坚持,她也再无几对抗,只得顺着那一点记忆去追寻:
“我记得当时看到这段描写,想到了田野边定情的那段场景。可是一念而过,怎么都抓不到。”
林清岁思索片刻,起身道:“那就回忆那段场景。你等我一下……”
她去找了个贝雷帽,把全部的长发束进帽沿里,换了身西裤,衬衫。重新出现在江晚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