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珍贵(207)
“你都听见了?”
江晚云回眸时已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轻点了头。
林清岁去放下碗,又看见书桌上那张合照。
照片中十几个孩子们都还小,红春看起来也只有七八岁大,大家都光着脚丫站在夏日田边,沾满泥土的手上采摘着各色野花,挑眉嬉笑着往中心的人身上簇拥着,恨不能靠得更近。
而蹲身在中间甘愿被一群泥娃儿簇拥的人儿,长发上插满了小野花,紫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笑容温柔明媚,包容万千。
这样美好的照片,林清岁看着心却越来越沉,转身去床边,把江晚云抱入怀中。
“我一路回来,一路打听,大家都夸你,说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叶老师一早过来,话里话外告诉我戏团的现状,应该是希望我可以转述给你听。她和那些老师父们,心里一定还有不甘心……”
林清岁叹了口气:
“这里上上下下都指望着你,你压力一定很大。”
江晚云低了低头,靠在她肩膀上,潸然泪下。
“我一刻都没有忘记她们,只是……只是我知道就算我有能耐让这里的一切都好起来,也再也换不回她们了……这一年,我去了怀安好多地方,见了好多人,只有戏园的大门,不敢踏进一步。最不敢见的人,就是叶玫。”
听怀中人泣不成声,林清岁也红了眼眶,她退出怀抱,擦拭着江晚云的眼泪,告诉她:
“不需要强迫自己振作,你不是一个人。”
她没说不要管那些事,她知道江晚云没办法不管,她也没劝江晚云忘记,她知道那些孩子们可爱无辜,值得被人用一生的痛苦铭记。她选择和江晚云一同承担这些责任。
江晚云欣慰点头:“我知道,只是伤感难免,你不用太在意。唉……没想到叶玫考虑了那么多,这一年我们偶尔见面,也都是聊些无关轻重的话题,戏园的事她不提,我也不问。过阵子,我收拾好情绪,该去好好见她一面了。”
林清岁微微一笑,点头。
这件事告一段落,才想起来去端来了柚子茶,试了试温度:“你现在吃不了什么消炎药,但感冒也不能一直拖着,喝点蜂蜜柚子茶,能止咳,清肺热。”
江晚云接过来,把小碗捧在面前轻轻闻了闻:“好香啊,你做的?”
林清岁挑眉,骄傲点头。
江晚云眉眼间愁闷散去,颔首一笑,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先放在了床头柜上,拉起林清岁的手:“清岁,我跟你都已经无话不谈,你还是什么都不肯和我说吗?”
林清岁低了低头,难以启齿,沉默片刻后,支支吾吾说:“半年前电影开始企划,剧院人手不够,‘花辞镜’招了一批新人,我也加入了监考组。”
江晚云笑着打趣她:“不错啊,我们清岁现在也能坐在监考席了?这有什么可难过的?”
“那我都坐在那呢!他们还一口一个,怎么也找不出一个替代你的。招进来三个演员,他们说要么眉眼像你,要么身段像你,要么念台词的状态跟你神似。只有我……一点都不像你。”
江晚云眉眼一惊,不忍失笑,引得几声轻咳:“咳…咳咳……”
林清岁赶紧拍拍她的背,把柚子茶端给她。
江晚云摇摇手,笑话她:“你一向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怎么今天上赶着要做别人的替身?”
林清岁羞愧难当,把碗重放了回去,闷头不说话。
江晚云满眼溺爱,看着她笑,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灶灰:“我才真该难过,这些人我们一起共事那么多年,一点也不了解我。有心要找和我相像的人,不过在‘形儿’上下功夫,和我相似的灵魂近在眼前,却全然不顾。”
摸着她的脸,柔声继续安抚着:“我费心教你技艺,传你道理,把所有的都交给你,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替身。清岁,我相信你。”
林清岁泪眼一惊,又忍不住有些臭屁的笑意,心满意足。
江晚云无奈摇头,回归正事:“你这次,打算待多久?突然跑回来,跟剧院请假了吗?苏教授知道吗?”
林清岁努了努嘴:“我昨晚刚到,你今天早上就赶我走,心里天天想着你的学生你的事业,有没有一点位置留给我啊?”
江晚云很少听这些撒娇的肉麻话,不禁蹙眉,转而叹息一声说道:“怀安一到夏天,就蝉鸣不止,我每天天不亮就醒了。你昨晚一折腾,我身子到现在还犯懒。”
说着,抱来枕头,娆身侧躺下,媚眼低低望着她,笑意温软。
林清岁见状,也轻轻柔柔躺过去,拥抱着她,和她一起懒一会儿。江晚云轻闭上眼,低头贴着林清岁的前额,闻着她的发间香,握着她软和的手。轻声软语告诉她:
“清岁,我好高兴你回来,真的好高兴。”
*
漫漫劝学路,终于在一片玉米地收割完后,打动了那家顽石。午后雨水又复来,江晚云在房间长椅上休息看书,林清岁在厨房转了一圈,本想煮些热甜点给江晚云驱湿寒,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用的食材。
“我去趟杂货店。”
江晚云立马放下书:“我跟你去!”
林清岁按住她,帮她正了正腰腹上的发热毯:“你一连两天做了那么多农活,刚才不是还说腰痛呢,你就好好热敷着,好好休息,我去选点好吃的带回来,给你做酒酿小丸子。”
这两天有她盯着,江晚云其实根本没苦着哪里,反倒心里头时时甜蜜得发腻,高兴,又总是含着几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