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宗主在上(45)
她忍着想拿走叶子的想法,向顾珺雯行礼,顾珺雯见状,便让江莺歌待在一旁,看着竹溪练剑。
江莺歌明白顾珺雯的意思,自己作为医师,保命的手段很有限,能看着竹溪练剑,对自己来说是受益匪浅的好事。
竹溪的剑法偏柔,又是水灵根,主修水剑,一招游龙过海使出,不见杀机,但四周的树木却落叶纷飞。
江莺歌的目力远超常人,细看之下才发现树枝之间有密集的水珠,随着挥动的剑,水珠彼此汇聚,四面八方形成水流,宛若一条游龙在水里摆着尾巴。
虽说竹溪面无表情,但江莺歌能从她手里挥洒自如的剑法里感受到快乐,就像儿时父母带她远游,途经一处秀丽之地,那里有各色的花,味道是五彩缤纷的,还有一条清澈的溪流,鱼儿跃出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似金子一般闪耀。
她在岸边看着父母下水捕鱼,第一次挖土坑,第一次品尝野味,都是那样的新奇与美好。
若人生如棋,那剑便如人。
显然竹溪为人正直坦率,江莺歌才能从剑法里感受到喜悦,感受到了阳光,轻易不会被挫折击败,这便是竹溪自己的剑意。
“可有感受?”顾珺雯问。
江莺歌点头:“受益颇多。”
剑道也好,丹道医道也罢,其实都能映射出修士自己本身,江莺歌也算两世为人,还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医道,但今日见了竹溪舞剑,隐约有了感悟。
武毕,竹溪收了剑势。
纷飞的落叶跟着她收剑的剑势旋转,全都落在了她身侧,形成一个包围圈。
“大师姐好厉害。”
江莺歌由衷觉得竹溪的剑道天赋很强,当然也是顾珺雯教得好,毕竟顾珺雯的剑法连剑宗老祖都惊叹。
她还听师尊说过,在顾珺雯儿时,剑宗老祖有意收顾珺雯为徒,但玄霄宗立派以来,好不容易出了天赋卓绝的后辈,哪里舍得把人送去剑宗,硬是不松口,导致剑宗老祖坐化之时还对顾珺雯念念不忘。
“今日把完脉,继续陪我下棋。”顾珺雯冷声说道。
江莺歌正对着竹溪笑,蓦地听见这话,一时愣住,随后作揖道:“是,宗主。”
竹溪见二人进了屋里,掩唇而笑,她不便打扰,便拿着扫帚清理院中落叶。
幸而刚刚她练剑的时候有意把落叶归在一处,清扫起来倒也不麻烦,不过微风一来,偶尔还会有几片半黄的叶子落下。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微微波动的阵纹,此阵是顾珺雯特意吩咐设立的,只有轻微御寒之效,而没有长春之能。
因为顾珺雯修炼会常忘了今夕是何年,只有看见叶黄了才知秋、下雪了才知冬、花开了才知春、蝉鸣了才知夏,所以院中花草树木依然会随着四季而变化。
用了一炷香的工夫,竹溪才把门前给扫干净,她收起扫帚,来到门口望了一眼屋里。
黑子又被杀到角落。
顾珺雯手执白子,波澜不惊的神色已然洞察黑子所有的动向,随着白子一落,杀机尽显,如她周身冷冽的气势,逼得黑子士气溃散,顷刻间满盘皆输,再无翻身可能。
人都有脾气,若只输不赢,要么怒火中烧,连连再战,要么觉得无趣,敷衍了之。
偏偏江莺歌两者皆不是。
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目光专注,黑子也是被轻轻放置在棋盘上,时而停顿思考破局之策,时而又分心观察顾珺苍白的面色,生怕她下棋累着。
又一次,黑子全面溃败。
顾珺雯颦蹙道:“这局换舞儿执白子。”
之前,江莺歌都是后手,用的黑子,一般来说,棋艺较差应先手,执白子才有胜算,是她下意识觉得白子与顾珺雯的气质很相配,所以拿了黑子。
将棋子互换后,江莺歌刚拿上一子,指腹便感受到了一丝余温,心尖因此猛地一颤。
余温来自顾珺雯。
棋子是上好的玉,那些文人雅士时常用玉比作女人的肌肤,江莺歌手里的白子不仅仅留有温度,还有淡淡的苦涩冷香,不禁令她回想到那撩人的月色,即便秋风微寒,但相贴肌肤是滚烫的,相触的舌尖是苦中带甘的。
唇舌里的苦自然是喝太多药的关系,带甘自然心中迸发出来的甜蜜,这也好比江莺歌恋慕着顾珺雯,会因为思念而苦,又因现在的靠近而甜。
江莺歌把第一颗白子下在棋盘对面最后一排,一个离顾珺雯最近却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顾珺雯诧异片刻,随后落下黑子,位置在倒数第二排,紧贴着白子。
但是白子依旧在最后一排落下,黑子继续跟随,连续下到第四颗,宛若五子棋连成一排,太过儿戏。
江莺歌知道顾珺雯向来严谨认真,自然不敢继续这样下棋,用白子靠近顾珺雯四次也足以让她开心很久,尤其是顾珺雯还陪着自己胡闹,落的黑子与白子一样连成一排。
但开心之后便是苦恼该如何开口预支灵石的事了,她看了一眼顾珺雯眉宇间的疏离之色,手里的白子就和她的心情一样,犹豫不决,最后晃晃悠悠落在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位置上。
黑子不再谦让,落在离白子不远的地方,虎视眈眈,局面从儿戏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江莺歌眼眸一凝,连忙落子补救,但她的棋艺本就比不上顾珺雯,此刻失了先机,心思也乱,才一盏茶的功法,败象已显。
“有心事?”顾珺雯问。
江莺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么,怎么会被顾珺雯看出来,不过也好,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宗主,我能否预支点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