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宗主在上(61)
顾珺雯瞥她一眼,冷淡的目光似乎想通过她的神色来判断这句话的可靠性。
江莺歌知道之前都是顾珺雯独自用药,怀疑自己说这话的目的也无可厚非,别的医师怎么瞧病调配药方她不清楚,但自己有自己的准则,不会因为这人是顾珺雯而改变。
况且就近观察,有意外状况,她也好及时补救,若真乖乖守在门口,以顾珺雯的性子,定是独自承受熬过去也不会喊人的。
“宗主,弟子资历尚浅,需要通过脉象变化来思考下一次药方的调配。”
顾珺雯见她执拗的目光,是作为医师对病患的责任,是不掺杂任何目的清澈,倒符合自己对她温婉善良的印象,反而显得自己过于矫情。
她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江莺歌留下来,竹溪见状,便默默退出去,房门一关,就只剩二人彼此绵绵的呼吸。
顾珺雯脱下大氅,解开衣带后褪去白色外衣,浴池里冒出的热气,似一层朦胧的薄纱蒙住双眼。
江莺歌微微抵着头,没看什么不该看的,她晓得轻重,心里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珺雯就着里衣进入水池,上好的布料蘸水后贴着肌肤变成粉白色,一直蔓延到衣领,发梢在水里荡开,跟着水流翻动,荡漾的水声撩动心弦,轻易就能击溃江莺歌的伪装,使得脸颊染上绯红,一颗心独自跳个不停。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四周盈满苦涩冷香,似密织的布紧紧裹着她,无处可逃。
顾珺雯靠着水池,一只手放在水池边上,抬眼瞧着江莺歌:“愣着作甚?”
江莺歌屏着呼吸走过去,蹲在顾珺雯身边把脉,原本冰凉的肌肤在浸泡过热水后带了一丝灼人的温度,她急忙定了定心神,仔细感受脉象变化。
一开始,灵脉没什么反应,体脉还算平稳,等药力散开,灵脉就出现了波动,她一开始还是很欣喜的,毕竟之前一直找不到灵脉,无从下手医治。
这便说明,她医治的方向是对的,之前的功夫没有白费,可开心没多久,体脉跳动的速度变得不规则,灵脉也是若隐若现,顾珺雯抿着唇,紧锁着眉头,好不容易被热水泡红的双颊又成了煞白色。
她知道,应当是药力在顾珺雯的识海里作祟,她取出寒破针,可还未等她下针便被顾珺雯抬手制止。
“无妨。”似宽慰的语气。
明明声音发颤了,又怎会无妨,但顾珺雯是个要强的人,不管多苦多疼都能一声不响忍着,至少在外人面前,从未露过怯弱。
若是以前,江莺歌定会乖乖听话,缩在一旁等着看着,不敢僭越半步,毕竟那个时候,她对自己的医术彷徨过,是顾珺雯给足信任,即使这份信任是不得已给予,但对江莺歌来说也是弥足珍贵的,是让她有勇气向前迈进一步的动力。
江莺歌轻轻吐出一口气,在顾珺雯耳边细声道:“宗主在我面前不必忍着。”
顾珺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江莺歌,许是氤氲的雾气迷人双目,使得眉宇间的凌厉淡去几分。
江莺歌不知顾珺雯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不过听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便知道耽误不得,于是指尖捏着针,又道:“宗主,屏气凝神,我先试着泻去灵脉里的药力,若还不能减轻识海之痛,便只能封识海了。”
顾珺雯听言,收回视线。
江莺歌凝眸,一只手压在顾珺雯手臂上,在进针时,针尖随着经脉循行去的方向刺入,寒破针便会冻结此处脉络,逼迫药力便顺着针头反方向流动。
江莺歌再以灵力引导,引着药力流出一部分,随后她又用同样的刺针手法依次刺入肩膀脖子,却仍不见顾珺雯松开眉宇。
她又对着另外一条手臂刺穴,不知不觉间,江莺歌额头盈满汗水,却还是不见顾珺雯有好转迹象,反而因为剧烈疼痛不得已用手肘撑在水池边缘,勉强稳住身形,像要凋谢的花朵。
“宗主,我只能封识海了。”江莺歌感同身受,额间薄汗越发密集。
几缕发梢卷在白皙的长颈上,随着顾珺雯抬手压着匣子而垂落在胸前,遮住粉白的一角:“不必了,我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以舞儿现在的修为还封不了我的识海。”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顾珺雯缓缓道:“舞儿,若有个万一,我没有余力反过来救你,现在莫要同我争辩了。”
江莺歌默然。
以前顾珺雯都是鼓励她,异常信任她的医术,她便误认为那庞大的识海是有可能被封住,却忘了自己连泻去灵脉里的药力都如此吃力,那这个可能的把握能有多高?
几乎没有吧?
“你先出去。”
江莺歌神色黯然,收起了针,作揖后便默默退到房门口,方才待在房间里,热得心痒难耐,此刻感受迎面的冷风,只有无边萧瑟的凉。
自己的医术,终究还是不太行,即便师尊和顾珺雯给予再多鼓励,今天却一下子把她打回原形。
自不量力,应当就是在说现在的自己吧?
竹溪见江莺歌闷闷不乐,想了想,拿着本子书写,随后拍了拍她肩膀,将本子递给她看:「年关将至,天澜城那边会很热闹,明日叫上月青禾,我们一起去看看?」
江莺歌道了声:“好。”
她朝房门看了一眼,想到屏风上的那副画,心里其实想叫上顾珺雯的,不过顾珺雯现在的身体畏寒,外面又是大雪,很纠结要不要叫上顾珺雯。
竹溪看出她的想法,又写到:「无妨,师尊喜静,就算邀师尊一道,她也不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