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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叫我去出嫁(16)

狐狸别的不敢,就是敢想。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三蹦两跳地下到半山腰,才想起山底迷阵方毁,遍地的鬼见愁也不知还在不在。

有鬼见愁,就会有饿鬼,她不怕鬼,但怕丑鬼凶鬼。

想到那些个鬼魂,狐狸腿脚半软,一时不知自己还搬不搬得动那两缸酒。

偏偏凌空山高耸入云,上山容易下山难,就算施展妖力穿云破雾,也会累得不成样子。

山下时不时传出两声号啕,一听就是饿鬼吼出来的。

鬼气冲天而上,硬生生取替了原先的迷雾,将山脚熏得浓黑胜墨。

濯雪心道,好,好极,好你个胧明,杀鸡焉用宰牛刀,杀她竟还犯得着如此弯弯绕绕。

也不知那些巡山妖在作甚,一个个竟在别处潇洒,也不管管山下饿鬼。

那酒还扛不扛?

濯雪不想干了,又不想上山领罚,方才还跃跃欲试,戏本都写好了,如今又蔫了吧唧。

既然已经下山,何不直接逃回秋风岭?她不想结亲了,就这么窝囊地回去也不错,兰蕙爱如何看她,便如何看她吧。

如若那虎妖大王问起,就说秋风岭撤回了一件礼品,改日再重新送来。

濯雪就是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兰蕙总说她心境不稳,反复无常,但濯雪觉得不是。

她又并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想了便会去做,不过是及时止损罢了。

不错,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俗话说得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狐狸将裙角一提,便蹑手蹑脚地绕开了不羁崖。

她不怕潜入者突袭,那妖是冲着胧明来的,想来就算当面碰见,只要她装作眼瞎,那妖大概也犯不着杀她灭口。

狐狸想得极好,可惜事与愿违,她都快走出凌空山的峰群了,耳畔忽地一声呼啸。

是妖气。

此妖不善,急旋而来的妖气凶悍霸道,虽远不及胧明的威压,却也不容小觑。

狐狸瞳仁骤缩,心道当真要杀妖灭口?她不过是无辜路过,连个妖影都没见着。

旁妖都欺负到头顶上了,狐狸又岂会忍让,她手腕一旋,甩出十节软鞭,撤步时银铃骤响。

“不还手,还当我是吃素的?”狐狸自言自语。

无人应声,只妖风习习。

飞旋的妖气将鬼见愁从远处带来,引得饿鬼一拥而上,登时黑雾盖天,山石乱坠。

未及上万,但有成千!

鬼魂如若能化实质,此地定已被堵得密不透风。

潜入者根本没想亲自出手,他要借鬼力,将此地织作囚笼。

眼看着天光都要被齐齐遮挡,濯雪变作白狐,从山石罅隙间穿过,跟地鼠打洞一般,哪里有缝就往哪里钻。

也难怪巡山妖们不在此地,这饿鬼的阵仗,哪是一般小妖抵挡得了的。

好狠啊胧明,不清扫凌空山的妖鬼,还要借势害她,美曰其名“考验”。

胧明,狐狸的怒火可并非你能承受的——

罢了,狐狸四处乱窜,撞得眼冒金星。

狐狸逃命有两下子,怒火也只敢烧两下子。

第11章

哪知饿鬼无形,就算是山石罅隙,也能跟着钻进去。

狐狸一步不敢停,蹿得晕头转向。

罅隙间凉飕飕一片,好似冬日里被寒风追赶,只是风再寒凉,也只是透骨,身后的这些饿鬼,怕是能将她啃个稀烂。

这弯弯绕绕的缝隙也不知有没有头,狐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连被一群凡人追着喊打,也不见得有如此狼狈。

她心觉不好,不该钻缝里的,山石这么厚,又这般坚固,如若到头,她刨半天也未必能刨开一寸。

跑不出去,便只能硬着头皮打了。

偏偏她妖力薄弱,往常心不在修炼,对付三两只饿鬼还好,如今这一大群,她怕是只能就地焚香祈祷了。

这凌空山不该来的,全怪兰姨,怎就动了那歪脑筋!

身后嚎啕声接连不断,冲撞声愈来愈近。

阴凉鬼气浪涌般逼近,凶悍得叫狐狸束手无策,心生畏惧。

一个念头冷不丁涌上狐狸心口,她想,她多半回不到秋风岭了。

往常总往秋风岭外跑,如今恬不知耻地想回去。

其实秋风岭什么都好,即使和别处相比,它是那么贫瘠,贫瘠到空无一鸡。

也不知她这一死,兰蕙找不着她,会不会心急。

腐朽的气味兜头扑近,令狐狸不能喘气,她脚步骤慢,周身如受束缚,连筋骨都被绞得嘎吱作响。

怎么这般痛,比被戒尺敲打还要痛,是百倍千倍的痛。

痛得她眼泪横流,喉头发紧,甚至无法呼救。

惨了,连就地焚香祈祷也做不到了,她喊不出来,也不知各路妖王能不能听到她的心声。

饿鬼源源不绝地往山石里钻,像是要将凌空山掏空,这挤挤攘攘的,连绵的山都跟着震颤不休。

山上众妖本还在其乐融融地谈天说地,忽地一阵晃动,害得桌上菜肴跌落,酒液乱洒。

站着的来客左摇右晃,似在挥臂起舞。

来客齐齐看向胧明,就连法力高强的大妖们,也都变了神色。

银发的虎妖微皱眉头,食指屈起一个轻叩,便有无穷威压震荡开来,正如天石坠地,压得整座凌空山动不能动。

小妖们法力不济,被这威力一个震慑,惨白着脸瑟瑟发抖,扑通跪了满地。

虚空中忽有一道黑烟出现,只一眨眼,便凝成豹妖姿态。

春溪拱手道:“禀主上,是饿鬼作乱。”

“那倾洒鬼见愁的潜入者,找到了吗。”胧明平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