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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姐姐太撩人(5)+番外

作者: 因风絮 阅读记录

“长晓,长晓——我给你送来东西来了!”

握着车把,还没驶出这片古木苍苍的树林,远远地看见被树木掩映的泥瓦房的一角,毛毛赖就开始喊了。

毛毛赖是她小名。在他们村,毛毛赖是毛毛虫的意思,村里人叫顺口了都这么叫。本名是赖毛毛。

赖毛毛嘹亮的嗓音穿透了空山,穿过了幽静的树林,与摩托车的轰鸣一起,传进了八仙桌前抱着一块盼盼小面包啃的长晓的耳朵里。

没有电话联系,猜中了她会来的长晓像进食的兔子一般被惊扰,身子往上挺了挺,好似有两只长耳朵要竖。

竖起来听清楚后,放下吃到一半的面包,把包装袋折好,将封口的位置倒扣在桌上,再拿来个碗盖着加层保险——山里贪吃的虫子太多,不这么做不行。

然后拍拍嘴上的碎屑,抓起桌上的纸,往屋外跑。

跑出杂草遍布的院子后,长晓在树林的边缘等候。这儿有一条黄土路,细细长长的一条,被摩托车的车轮碾出来的。没下雨之前泥土的颜色偏黄,下雨之后就偏红了。

这条路原先是没有的。长晓搬进来前,这栋隐匿在千峰万岭中的瓦房已荒废多年,毛毛姐带她躲避她哥的跟踪与追击,才来到这儿,硬生生地闯出了一条路。

在A市的生活十八年里,长晓过的一直是家道从容、衣食无忧的日子,从未想过会和Z市边陲小镇中的毛毛姐产生交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场发生在她命运里的无常将她们联系上了。

长晓十六岁读大学,读的是国内有名的艺术院校,A大,国画专业,志向是当美术老师和办画展。

新生报到那天,祖父因身体原因不能送长晓去学校,也向她袒露了自己身上的毛病——肺癌,活不久了。

后面的两年,祖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年过完,吃完元宵节的那顿团圆饭,他就叫来了公证人员,叫来了她、哥哥和一干的亲戚,立下遗嘱。

遗产有两份,一份是十年前去世的父母留下的,一份是祖父常年经商所得。祖父将它们合计在一起,分成十份,她占其中六份,哥哥占三份,其余一份给剩下的亲戚。

立完遗嘱,正月十六,祖父就去世了。长晓泪流不止,还未从丧失亲人的悲痛中缓和过来,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就带人将她围堵在祖父的病榻前,欲取她性命。

长晓那天顾不上说很多话,哥哥纪长殷的利刃便向砍来,若不是司机赵叔替她挡了那一刀,她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借山而居的两个月,长晓思量过引发哥哥仇恨的东西是什么。是遗产吗?她一个以后要教小朋友们画画的人,对物质世界并不向往。倘若纪长殷对遗产分配感到不满,也该拿着诚意和需求来和她谈,而不是拔刀相向。

后来在许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来到这个边陲小镇,躲进了重重大山中,长晓也接受并且看开了。

父母因病去世,去世前同她说,他们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都是开心快乐且充实的,没有白过,现在要踏上新征程了,心中无怨无悔。

他们自己不难过,也希望留在这个世上的人不要为他们难过。

亲近的人去世,就像生命中下的一场雨。这场雨可能很短暂,也可能很漫长,一生都水淋淋的。

长晓父母对他们降下的这场雨的希冀是——两个大晴天中间的一阵雨。来去匆匆,很快就能云消雨散,露出大太阳。

雨天潮湿、泥泞,人会被困住。但晴天乌云消散,万事晴朗,可做可想的事很多,不必一直陷在雨天里。

父母的乐观遗传给了长晓。这些事要放在常人身上,心态早崩了,而她还在好好地生活,努力过好自己能把握的时日。

路的尽头,一辆引擎声巨大,车身也大的摩托车驶来。

长晓伸长脖子,看到摩托车的侧面绑着一个长长的竹梯,有摩托车的两倍长了,十分引人注目。不知是怎么被绑上去,又怎么被运到这里来的。

长晓觉得,自己在毛毛姐那个位置,开不了五米,就得让这个梯子撞上树,摔个车毁人亡。

一个漂亮的过弯,摩托车在长晓面前停下,赖毛毛腿放下,将老式的有防风镜的头盔摘下,对长晓说:“米缸可是吃空了?有没有饿肚子?”

山里人吃是头等大事。长晓笑着说:“没,米还剩一半,还有很多的小面包。”

长晓倒是想吃空,但她厨艺不行,煮出来的饭……一言难尽……

“我又给你装了袋米来,还有这些蔬菜、水果、日用品……你都拎着。”毛毛赖从摩托车的车把上卸下一袋袋的东西,然后是绑在座位后头的鸡鸭鱼。

长晓看着心里就发怵,说:“毛毛姐,下回你别给我带肉了,我不会做,十有八。九是浪费的。”

毛毛赖拎着最重的米和肉,一步一拖地走向泥瓦房,笑着说:“简单的,我教你,多学几次你就会了。”

长竹梯还没卸,不急,等饭做得了再来。

长晓拎着轻一些蔬菜水果走在后面,想给毛毛姐帮忙,却不知道怎么下手。

山里人干活可利索,鸡肉两下就收拾了,然后生火下锅炒,炒完加水炖。

长晓有心想学,但看面前手影飞动,黑莓子似的眼珠子跟着晃,乱极了。上一个步骤还没记住,毛毛姐就已经在做后两步的动作了,最后尽记了些七零八碎都不是关键的东西。

等锅盖盖上,大功告成时,毛毛姐还问自己:“简单吧,都学会了吧?”

她好像忘了自己是个愚钝的城里人,把当她成他们家三岁就能上灶台炒菜的苗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