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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23)+番外

作者: 七十五一 阅读记录

谢闻知手中折扇“啪”地抖开,生生把喷嚏扇成了风雅模样。

“听闻玄武国以棋观心……”

谢闻知忽然倾身,发间金丝缠玛瑙的流苏扫过棋盘。

“不若让我猜猜,易王此刻想着什么?”

他指尖掠过贺愿执棋的手,在青玉映衬下,那截腕骨白得近乎透明。

“这般品貌屈居王爵着实可惜,若随本王……”

贺愿几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黑子重重嵌入星位。

“想着三殿下书房暗格里的《龙阳秘戏图》,是该送去御史台,还是直接呈给陛下。”

贺愿抬眼时,眸中像是淬了冰:“毕竟五皇子在天牢,很寂寞”

“玩笑!都是玩笑!”

谢闻知踉跄后退,孔雀翎扫翻了棋罐。

白玉棋子叮叮当当滚落亭内,像撒了一地未落的泪。

“三殿下可知?”

贺愿信手拾起滚落脚边的白子。

“在玄武国,妄言者是要被拔了舌头喂鹰的。”

他指尖轻弹,棋子擦着对方耳畔嵌入朱漆廊柱,嗡鸣声惊起谢闻知额角冷汗。

紫貂大氅仓惶消失在云亭时,假山后传来击掌之声。

宋敛转着竹扇踱出:“谢三这草包也值得你费心敲打?”

“小侯爷的听墙根癖好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非也。”

朱砂貂裘拂过石阶,宋敛腰间缠着银链,随着他的脚步轻响。

“我是在数,那蠢货碰到你衣袖几次。”

他垂眸看向棋盘,眼中难得的戾色:“三次,该剁三根手指头。”

见贺愿仍在摆面前棋盘,宋敛伸出手。

“我的生辰礼呢?”

檀木锦盒在亭下泛着幽光,宋敛指尖抵住鎏金搭扣,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云亭中格外清晰。

红莲耳饰卧在暗红丝绒上,猩红流苏蜿蜒如蛇。

宋敛拈起耳坠时,垂落的流苏帘幕般遮住对面人影,贺愿广袖上的银线白莲在流苏间隙若隐若现。

“南海鲛珠为蕊,玄武火玉作瓣。”

贺愿将棋子在指间旋了个花,玉色映得他墨瞳泛着冷光。

“神话说红莲业火焚尽八荒,倒是衬得起小侯爷这把淬毒的刀。”

他在这厢如业火焚天,贺愿袍角白莲却在珠帘彼端皎若冷月。

宋敛意有所指的看向对面人广袖上的白莲暗纹。

“是吗?”

他忽然倾身越过方几,朱砂痣在他眼尾灼灼生辉:“殿下既要驯刀,可莫怪利刃反噬。”

他故意将气息呵在贺愿耳畔:“云靖若真戴上这枷锁……”

“是加冕。”

贺愿虚虚圈住他执耳坠的手腕。

漫不经心的说道:“小侯爷可别恃宠而骄啊。”

“云靖……领命。”

宋敛特意拉长了尾音,朱砂色大袖如孔雀开屏般旋开,又故意站直了身子让贺愿瞧个仔细。

“看我这生辰袍如何?”

贺愿哪里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凝视着面前人衣襟处若隐若现的绳结,忽然轻笑:“这衣裳衬你。”

这话半分不虚。

那艳到极处的朱砂红压不住宋敛眉眼。

繁复的蹙金绣领口间,那张脸艳得惊心动魄,偏生握着竹扇的指节如浸霜雪。

半寸青玉似的扇骨正抵着锁骨,随着呼吸在殷红衣料上碾出涟漪,生生将奢艳撕开道清绝的口子。

宋敛腕骨轻转,竹扇“唰”地抖开半幅落梅图。

扇坠流苏扫过贺愿搁在石案的手背——白芷混着体温,竟比廊外将谢的红梅还要惑人。

再逢已是除夕夜的醉仙楼。

宋敛掀帘入阁时,满厢烛火都晃了晃。

他左耳垂悬着的红莲随步伐轻颤,猩红流苏掺进泼墨长发,宛如在夜色里蜿蜒的血痕。

眼尾朱砂被火光镀得冶艳,衬得那抹笑像淬了毒的胭脂,让宋敛本就冶艳的面容美的更加惊心动魄。

贺愿掌中清茶泛起涟漪,喉结在杏色立领间微动。

他想起之前在玄武国传说中吸食人精血的艳鬼。

此刻那妖物正俯身在他案前,红莲耳坠几乎要垂进茶杯。

“礼尚往来。”

宋敛指尖掠过自己耳垂,在渗血的细小孔洞上停留。

“殿下可要验验这是不是真的枷锁?”

“哇!”清脆的少年嗓音打断了贺愿接下来要说的话,“小侯爷今天好漂亮啊!”

瓷盏磕在案上发出轻响,贺愿抬眼便见宋敛耳尖泛红。

那人惯常握剑的指节正死死扣着酒杯,喉结上下滚动:“宋乘景!把你这个小公子给我拎走……”

“小侯爷分明爱听。”贺愿截住话头,指尖推过一盏热茶。

“诶!”云晚寒惊呼道:“若非我缠着哥哥要吃醉仙楼的八宝鸭翅……”

他忽然噤声,原是宋乘景往他嘴里塞了块蜜渍梅子,胭脂红的糖霜沾了满唇。

“又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贺愿示意他落座。

“今日是除夕,小侯爷怎么不在府里和侯爷长公主团聚?”

“前日连轴审了十四个时辰的云州案,三司的人犯癔症似的互相攀咬。”

宋敛倾身按住贺愿斟茶的手腕,虎口薄茧硌着跳动的脉搏:“总得让那些老狐狸以为我还在大理寺里熬着,才方便来见你。”

贺愿指尖的茶盏溅出滚水,烫得心口发颤。

“这是玩笑话。”

“这不是玩笑话。”

宋敛正色道。

“师父二字,你少叫了十九年。”

他扳开贺愿僵直的手指,将滚烫茶盏重新注满。

“今岁除夕,合该换我守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