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65)+番外
他忽然轻笑出声,往后靠进宋敛怀里:“年轻真好啊……”
“说得跟你多老似的。”宋敛收拢手臂,将人裹进自己的披风。
衣摆蹭着贺愿脸颊,带着铁锈与白芷交织的气息。
华系舟蹲在战俘旁边戳了戳裴郁:“他俩一直这样?”
裴郁翻了个白眼:“你才知道?玄武国的情报系统该换了。”
黎明时分,战场终于恢复平静。
贺愿靠在残破的城垛上,看着朝阳为满地尸骸镀上金色。
宋敛沉默地站在他身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
“结束了。”贺愿轻声道。
宋敛摇头,目光投向京城方向:“才刚刚开始。”
华系舟拎着酒囊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挤到两人中间:“商量好了吗?什么时候造反?”
贺愿被酒气呛得咳嗽:“舟舟……”
华系舟翻了个白眼:“我玄武国十四位太傅共同推举出了一个你,可不是让你谈情说爱的。”他压低声音,“玄武二十万大军借给你,够不够把那位‘陛下’从龙椅上掀下来?”
宋敛突然笑了:“太子殿下想要什么?”
“简单。”华系舟仰头灌了口酒,“事成之后,让阿愿去给说情。”
他的笑容淡了几分:“父皇吵着让我联姻。”
“人选定了?”贺愿面不改色地问。
“本来说是大虞的公主。”华系舟突然坏笑,“不过现在嘛……”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卷明黄绢帛,“我带了道空白的赐婚圣旨。”
贺愿与宋敛同时僵住。
“填谁的名字都成。”太子殿下解释道,“我准备随便写个男子,到时候还需要阿愿替我求情。”
“胡闹!”贺愿刚要发作,却被宋敛按住肩膀。
“此事需从长计议。”宋敛淡淡道,“当务之急是处理突厥降兵。”
华系舟撇撇嘴,识趣地转移话题:“阿史那何力怎么处置?”
“押送京城。”贺愿冷笑,“给咱们的‘陛下’送份大礼。”
三人相视一笑,各怀心思。
“我说。”裴郁的声音冷不丁从阴影处传来,“你们密谋造反的时候,能不能避一下我这个监军?”
华系舟手中长枪如银蛇出洞,眨眼间已抵在裴郁咽喉。
他笑得人畜无害,眼中却杀机毕露:“我家阿愿要反,玄武国定倾全力相助。裴监军是有意见?”
“你大爷的。”裴郁翻了个白眼,两指轻巧地将枪尖拨开,“能不能别老是动手?我又没说不支持。”
他掸了掸衣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得加钱。”
华系舟的银枪突然调转方向,枪尖精准钉入身后城墙三寸有余。
“裴监军要多少?”太子殿下眯起眼睛。
“不多。”裴郁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卷竹简,“正好够买通三省六部所有官员。”
贺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
宋敛的掌心贴上他后心,内力如温泉般缓缓注入:“你早有计划?”
“从发现丞相杀了殿下开始。”裴郁指尖在竹简上一点,“我憋了二十三年。”
原来如此。
华系舟突然踹飞了脚边的箭囊:“所以他娘的阿愿这二十年……”
“都是局。”宋敛冷声道,“从安岁华投毒那刻算起。”
贺愿望向京城方向,忽然低笑出声:“好大的一盘棋。”
裴郁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酒囊:“敬棋手?”
“敬棋子。”贺愿接过酒囊仰头痛饮。
宋敛突然夺过酒囊,就着贺愿喝过的位置灌了一口:“何时启程?”
“三日后。”裴郁眯眼看向官道,“等那位‘陛下’的钦差。”
华系舟突然插嘴:“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指向关外正在收殓尸骨的玄武铁骑:“二十万大军总不能白跑一趟。”
“想要什么?”宋敛单刀直入。
华系舟的指尖在圣旨上画了个圈:“事成之后,我要阿愿当玄武国的……”
“想都别想。”宋敛斩钉截铁。
“军师!”太子殿下委屈巴巴地撇嘴,“三个月!就借三个月!”
贺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却带着明显的笑意:“拿幼时的《吴书》来换。”
“成交!”华系舟转身就跑,“我这就去抄!”
裴郁望着太子远去的背影,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真信他?”
贺愿抹去唇边酒渍:“他是我生死之交,再者……玄武国确实需要场胜仗。”
宋敛的拇指抚过他湿润的唇角:“更需要个不联姻的借口。”
林牧之默默递上密信:“钦差已到三十里外。”
信纸上盖着朱红官印,是督察院的标记。
“来的是谁?”贺愿眯起眼睛。
林牧之的喉结滚动了下:“三皇子,谢闻知。”
“绑了。”宋敛反手将将军剑抛给刘修远,寒光在空中划出银弧,“扔俘虏堆里。”
贺愿低笑出声。
宋敛这是还记着谢闻知当年借着下棋摸他手背的旧账。
“去吧”贺愿朝刘修远微微颔首,腰间玉佩撞出清响,“算是给今上的……”他顿了顿,唇角勾起锋利弧度,“战书。”
“当真不随我们回京?”
营账后的高坡上春风拂面,宋敛踏着满地青草走来,在林牧之身旁席地而坐,递过一壶温热的酒。
“不回了。”林牧之接过酒壶,指腹摩挲着壶身上的纹路,目光却始终望向远处,“总得有人守着他。”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篝火旁刘修远正与裴郁举杯对饮,火光映照着他明朗的笑颜,连带着周遭的夜色都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