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义若真像他自以为的冷心绝情倒好了,他的伪装也就骗骗自己罢了。生来就善良温柔的人,经历百般磨难,煎熬挣扎,最后连仇人都没忍心手刃,更别说对旁人冷酷对亲眷狠心了。
袁二郎经过垂花游廊,听到家中婶娘劝袁不悔去李恩义跟前套近乎,话说的直白,他们本就有婚约,只有李恩义愿意承认这个身份,回了临照,当了太子,他俩的婚事才算是名正言顺。
袁不悔犹犹豫豫,抹不开脸。
袁二郎嗤得一笑,说:“去吧,那个叫陈小珍的都鬼头鬼脑的去了好几回了,一会送吃的一会送喝的,还摆了棋局要给表弟解闷。”
许新听得直皱眉,骂道:“好不要脸!”
婶娘自然偏帮自家,不爽快道:“那小妮子就不是个好的。东都陈家蛇鼠一窝。”
袁不悔警觉,握住她的手:“婶娘快别这么说,陈小珍是陈大人的独生女。陈大人虽姓陈,却是旁支,又早就同东都陈家决裂,不相干了。如今咱们家风雨飘摇,可不能再生口舌是非,盟友离心。况且陈大人乃宰辅,深得圣心,将来对太子是极大的助力,得罪不得。”
袁二郎盯着妹妹揶揄道:“你这处处为人考虑的心胸合该是当皇后的料。”
婶娘也笑起来。恰好她的女儿寻来,婶娘说:“你们兄妹聊,我回家去了。”
待婶娘走了,袁二郎看妹妹一脸丧气模样,怪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脸不开心。”
袁不悔叹气:“有什么好开心的呢。太子无心皇位。袁家又同李家皇朝撕破了脸。若没太子斡旋,迟早也是一场恶战,前途未卜。我忧心我们家以及整个青州的命运不是应该的吗?”
袁二往圈椅上一坐,大剌剌道:“打起来才好呢!这鸟气我早就受够了!”
袁不悔:“二哥就是意气用事,不考虑后果!”
袁二最不耐烦家里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态度,声音高了几度:“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执迷不悟呢!你真以为老皇帝会乖乖将皇位交出来?他当初既能狠心肠任由陈家谋杀自己的亲生子,又对我们袁家赶尽杀绝,若叫太子表弟回去,岂知他不会再下杀手?本就没什么感情,这次回去恐怕在那老东西眼里同逼宫也没差别了。还能落的个好?”
袁不悔不说话。
许新听得烦心焦躁:“摆在眼前的困境谁不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真让咱青州反了。你们这群男人真是够了!天天的打打杀杀,争权夺势,我们女儿家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上次的生死危机过去才俩天,人人都是惊弓之鸟,老夫人还病着。女子掺和不上大人物的决断,心里实在害怕同样的事再经历一遍。以前只觉得婚嫁情爱是天大的事,唯有经历了才知道,当时满脑子只有“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她现在情愿和袁不悔聊她的感情纠葛,分散注意力,也不愿去想其他的。
一条人命眨眼就没了,想想就寒毛竖起,后脑发凉。最近她都不敢睡,和袁不悔挤一个床呢。
袁二年纪轻,刚经历战事,但因为没失去至亲的缘故,感受不到彻骨的痛和怕,只有憋屈的愤怒。
他四仰八叉仰躺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先乐了,说:“咱们青州确实有些势单力薄了,真要不行,我牺牲一下,去联个姻……”
“联姻,和谁?”袁不悔一瞬脑子过了很多人,又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在许新身上。
袁二站起身,松了松筋骨,略有些不好意思,又神气活现道:“小七姑娘呀!自由城城主,你们是没见识到她的巨人军团,好家伙!摧枯拉朽。有了这层战力,谁与争锋?真要不行,咱们躲进鬼死林去。哎,一直听他们说自由城,自由城,我是真想去看看啊,到底是怎样的人间仙境,羡慕,想去。”
袁不悔同许新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发声:“小七姑娘和太子不是一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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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你一个人干,什么时候是个头,要不我回去把李自在他们都叫过来帮忙?”李长生摸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热心建议道。
小七:“好。”
杜心淑瞪一眼李长生,拦住他的去路,仰头看小七,忧心忡忡道:“城主,如今青州多事之秋,咱们帮他们平息战乱,已是仁至义尽。昨儿个咱们的人也是忙了一天了,施粥赠药。差不多得了,咱们可以走了。”
小七正修缮屋顶,铺毡子,叠瓦片,应该是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手里一直忙个不停。
杜心淑扫一圈面色凄惶的百姓,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并不。良善,有防备、畏惧还有莫名的恶意。她忍不住抱怨道:“这些人刚遭了大难,很多人心里都不大正常了,还有趁乱谋取私利的,人性本恶,昨儿个李树的东西就被人趁乱摸走了,还是在他无私帮人干活的时候。也不是在意东西被偷了,就是挺糟心的,挺不值的。还有咱们的姑娘,有些腌臜东西,言语上轻薄她们,污言秽语。城主,你心思单纯,实不知人心险恶,污如粪坑。帮他们有什么好处啊!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回家呢。”
喻烽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也不敢说话。
人心善恶分两边,他自己就是游离在善恶之间,也不敢辩驳什么。
如今他最担心的是,他们走了,独留他一个人,那他真要成孤魂野鬼了。
小七一直在忙,她不叫停,底下的人仍给她抛瓦片。
杜心淑又郁闷又着急,扶着梯子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