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摇光并不反感用自己的婚姻做筹码,她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天下间的女孩儿,就连公主都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是她。她只是不能接受,随便找个人将她给嫁了。至少不能比环表姐嫁的差!
但凡到了适婚年龄的女孩儿,心里约莫对未来的郎婿都有过大致的想法。赵摇光生来体健,热衷武艺,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因此没少被人背地里笑话,闲话挺多了,心里就生出了逆反的心,越发看不上富有才情的女子文质彬彬的公子。
她心中的郎婿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武艺超群,护卫一方。而不是满嘴酸话的腐儒,亲个脸还要问一声,能不能亲?
她曾对母家一位远房表哥有些好感,小女孩不懂事,见到好看的男子就荡漾了心。俩人偷偷的处过,那位表兄第一眼看去高大挺拔,俊俏白皙。瞧着叫人欢喜。她就动了勾搭的心思,谁知相处了才知道是个脓包。她不主动,他连她的手都不敢牵。亲嘴也不得劲,总是问她行不行,可不可以。她稍微皱个眉头,他就立刻停止。
后来被母亲发现,将表兄撵走。
那表兄哭得肝肠寸断,一副情深不许,非她不可的模样。
赵摇光倒没什么感觉,他越哭她越烦,撵走了,她反而松了口气。
又过二年,听说那个表兄由家里做主,娶了同乡的女孩儿,次年就生了崽。
赵摇光感叹母亲所言非虚:天下男儿多薄幸。
自此后更看不上书生气的男子。
从雕花窗偷看的时候,她心里就感到不妙。此刻见李恩义连人带椅摔在地上,一朵娇花染尘埃的柔弱模样,顿时就想到了那年表哥被母亲赶走时,抱着她的腿,哭的眼泪鼻涕横流的恶心模样。两张脸在她眼前花了下,李恩义变成了表哥,赵摇光只觉得寒毛都站起来了。
“什么恶心玩意!”赵摇光横眉一拧,抬脚就踹。
十六七岁的女孩儿,感情刚刚萌芽,喜欢年长稳重、一身硬气的男子汉。最是厌恶这种娘们兮兮,光有个好看皮囊,其他啥也不是的软弱男子。
李恩义曾是妇女之友,最懂女人心,像赵摇光这种,略做观察,他就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厌恶什么样的。矫揉造作的没躲开,受了她一脚。赵摇光就被她爹拉开了。
女孩儿平日得宠,摇着肩膀发脾气。
永荣候心里也直犯嘀咕,鬼死林的神秘来客,不可能是这副德性吧?
守城将军黑着一张脸,不作声。
赵尉想帮妹妹说话,急急开口:“爹……”
“闭嘴!”永荣侯被女儿吵得不耐烦,吼了儿子,又掉转头将女儿哄走,“爹心里有数,你回屋去!”
“爹……”
侯爷夫人及时赶到,将女儿带走。临走前,装作无意,细细瞧了眼李恩义,没忍住,摇了摇头,眉宇间都是愁色。
厅内重归安静,李恩义早自觉起身,又扶好椅子,重新落座。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几口,又转脸看胳膊上洇出的鞭痕血迹,愁眉苦脸道:“侯爷,小生同贵府无冤无仇的,为何打我?”
永荣侯的目光暗了暗。
茶内有毒,并不致命,只不过让人浑身无力罢了。
李恩义迎着光,瞧出茶水隐约泛着一层不易察觉的蓝,心里猜出来了,索性如了他们的意。他自从吃了黄金蟒的胆后,百毒不侵,后来这几年又一直研习草药,颇有所得。
永荣侯看李恩义这副毫无防备的蠢样,心里有了怀疑,失了先前的耐心,不耐烦道:“李公子,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有进出鬼死林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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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恩义被关进了侯府深处一间石屋,一桌一凳,巴掌大的一块窗户,照进一射天光。石门紧闭,铁镣缠绕。任他如何呼喊拍打,也无人理会。
从太阳高悬,一直到日落西山,直至月上中天。
今夜十六,天高无云,应是个圆月高悬的好天气,可惜他见不着月亮。
不给吃喝,蚊虫叮咬,他本该是个十分能忍耐的人,现在竟也不耐烦了。
轻松自在的生活,果真是养娇了他的脾气性格。
好在他只是心里躁狂的发疯,面上一直保持稳重。
他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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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么时辰了,他又饥又渴。屋外终于有了动静,有小厮掌灯进来,身后跟着白日见到的管家,紧随气候几个拎着食盒的丫鬟,最末一人佝偻着背低着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见到赵老板过来,李恩义心里一点起伏都没。一个人待了这么久,最坏的打算都在心里转了几圈,被人出卖也没什么好诧异的。他也不说话,抿着唇,端坐在石凳上,一手搭在桌上,正对石门。狭长的眼微眯着,看不出情绪。
管家扫一眼李恩义,心里咯噔一下,露出虚伪的笑:“罪过罪过,今日事忙,怠慢了新姑爷。”这话的意思很明了,接受永荣侯的示好,交出进出鬼死林的方法,他就是侯府的姑爷,从此后一荣俱荣。
转头吩咐丫鬟们将饭菜依次奉上。又合拢双手垂在身下,笑眯眯道:“新姑爷,何必呢?您不过是个商人,就算生意做的再大,也是下九流。可入赘侯府就不一样了,从今后,您和你的家人以及您未来的孩子都是人上人了……”
“孩子?”李恩义表情古怪,没忍住嘀咕了声。
管家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忙说:“侯爷说了,让你入赘只是因为咱家小姐娇贵,爹娘疼爱,住不得别处,将来有了孩子还是跟您姓。咱们永荣侯府有世子,不会跟姑爷抢孩子。您不用担心在府上不自在,侯爷和夫人都当您是亲生儿子。再说了,住在侯府可不比别处强多了?整个恒阳就属侯府最大,进出有排面。”好一个给个枣儿打一棒槌,棒槌打过,再给个甜枣。端看他识不识抬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