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只愿他生(32)
他一提,她的肚子立刻咕咚咕咚翻涌。
“你…你去找个护工。要女的。”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想上厕所。
大圣去找了,过好一会才回来:“没有护工。这里是急诊,护工顾不上我们。我陪你去吧。”
“不行。”她捂着肚子,情愿憋着。
在得知自己得的不过是区区肠胃炎,心情顿时放松释怀。而胃痛转化成肚子痛,小腹阵阵翻涌,弄得她好想去厕所。
“你再去找找。”半小时后,她实在憋不住。
大圣叉腰站着,先前给她吓得丧魂落魄,现在又见她发矫情病,就粗声大气:“要么我陪你去,要么你就拉床上。你自己选。”
她吸吸鼻子,又想哭。没办法,只好下床挪步去厕所。幸好厕所格间有挂吊瓶的勾子。她叫他挂上去,然后叫他出去。
“你能往下蹲吗?我扶着你吧。”他不肯出去。
“不要不要。”
要是给沙齐天看到她蹲着办公,往后的日子她都不想活了。还好,今天穿裙子,省掉解扣子的力气。她慢慢往下探,确实头晕目眩,一蹲下,整个人差点倒栽葱。而那扇隔门压根没关,他就这么迎面而上,面对面,抓住她的两只胳膊。
“哇,好臭。”他侧过脸,一脸嫌弃。
小水哭了,她都不记得后来自己是怎么从厕所出来的。她哭得很伤心,侧躺在病床里,拿毯子裹得严严实实。她不跟他说话,也不看他的眼睛。她都搞不懂,怎么是这个人陪她进医院的。
“小水,我不告诉别人。”
大圣见她头发乱蓬蓬的,面色煞白,眼睛又是肿的,就伏在床沿对她小声发誓。他不懂该怎么应付她了,她哭得抽抽嗒嗒的,若只为害臊,也没必要这么伤心。
就在二人相对无言的时刻,吴阿姨找到他俩。大圣找不到护工,就让司机把吴阿姨接过来。
“何小姐,”吴阿姨挤进来,医院的白炽灯突然亮堂不少,她在摸她的额头,“哎呦,真可怜,脸色这么难看。没关系的,肠胃炎很快就会好的。”
小水擦擦眼泪,没想到吴阿姨会过来。她已经通知珮珮了。
“小天,你去小卖部买床被子。医院的冷气太大,她还在发烧呢。”吴阿姨推推他,开始指挥,“再去买双袜子,厚的那种。还要热水袋,往里灌点水,给她捂着。”
大圣恍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他连忙跑出去买东西。
护士走过来换吊瓶,对她笑:“男的都这样,哪里懂照顾人。他这样陪着你,已经很不错了。”
珮珮赶到医院时,小水已经抱着热水袋,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了。她一边查看检查单,一边拿眼睛瞟沙齐天。
大圣就走过来:“医生刚才说,等她退烧了,去门诊约个肠胃镜检查。”
他见珮珮没搭话,又提醒她:“小妹妹,你记住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去约?”
小水连忙说:“我记住了。好了,麻烦你一天,你们回去吧。”
刚才医生叫她留下观察一晚,所以他不肯走。珮珮说她能照顾,于是他就坐到远处的长廊椅子上。
小水与珮珮一起长大,属于摇摇尾巴,就知道对方心思的那种关系。此刻珮珮盯着她瞧,让她如坐针毡。
“六点,现在姐夫应该在酒店,你可以告诉他了。”她用一种大义凌然的目光审视她。
小水抱紧被子,警告她不要多嘴:“我的事你少管。我住院的事,你不许告诉他。他刚走,又为我飞回来,岂不耽误事么。”
哪知对面的小妞冷哼两声:“对啊,你不说,还是为他着想呢。”
小水拉下脸,压低声量:“怎么,除了良生,我不能和其他男的说话了?再说人家是送我来医院的,又不是偷情。”
珮珮眯着眼嘲讽:“原来你知道什么叫偷情。”
小水的腹部一抽,又疼了。她现在打不过她,只好拧她的胳膊。她一直以长姐的姿态教育妹妹,怎么允许她骑到自己头上。
珮珮老给她欺负,恨恨回嘴:“吃个牛肉包子就弄成这样,老天罚你呢。”
小水继续捂住肚子,伸头瞧见远处的长椅上,沙齐天正四仰八叉躺着。他睡着了么,他躺的地方对着出风口。她想叫珮珮过去给他盖毯子,又寻思怎么开口。左思右想,还是胆颤不敢说。与此同时,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渐渐明白,这是身体在警告她,她萌生了违背良心的想法,她做错事了,感到很愧疚,所以身体就止不住警告她。
第20章
海与晴空(五)
良生从新加坡回来那天,天空正下着大雨。他们从机场直奔蛟州,途经跨海大桥,刚巧雨雾笼罩。世界跟裹了层纱似的,只剩汽车尾灯在闪跳。良生靠着车窗,突然视觉迷离,扑面而来的水泥柱,变幻莫测的斜拉索链。这些都不像真的。
他陪同伍德和罗伯特到蛟州看项目。其时冷机安装完毕,大家准备看看机子的调试结果。罗伯特是将良生带到诺曼的人,在美国他们是相处融洽的上下级。这时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难怪他这么想回到中国,这里就像建设中的赛博坦星球。
他们堵在路上,卡尔打过好几个电话寻问行程。
罗伯特就说:“卡尔跟我联络过,他在中国待过好几年,很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他还给我寄过明信片。”
伍德坐在他身旁,合上电话:“他们搞了一个欢迎会,等我们去开机子呢。”
果然办公室装饰了彩缎,小餐桌铺摆满蛋糕和糖果。卡尔微笑拥抱他的客人,他衣着得体,与同僚打招呼,颇有外交家的气派。良生立在角落,发现大部分人浑身湿漉漉的,显然是被人临时通知参加这个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