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116)
“朕知道了,爱卿退下吧。”李怀熙揉着太阳穴,眼底隐隐带着抹不耐。
他看着崔杜衡离开乾清殿,这才对小祥子说:“将崔小姐带过来吧。”
崔玉娇婷婷袅袅地走过来,她一袭白衣娇弱,杏眼又雾蒙蒙的,似含了无限愁绪,又像那欲语还休的情愫。
“臣女拜见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还未完全跪下去,李怀熙便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轻轻带起。
“崔小姐不必多礼,”李怀熙眼含笑意,“你先前与朕说的那句诗,朕想出下句了。”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他念着念着,不禁吟唱起来。
“陛下接的真好,”崔玉娇满眼濡慕,“春天的明月是这般多情,依旧眷恋着即将化泥的落花。”
她说着说着,便以袖掩面,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臣女就如这落花,很快便会在庄子上碾落成泥......”
李怀熙瞧着美人落泪,很快便慌了神。他怕唐突了佳人,便只好围在崔玉娇身侧,低声哄着。
眼看着崔玉娇泪流不止,他咬咬牙,忽而豪横道:“玉娇莫怕,待朕根基稳固后,朕定当迎你为后!”
崔玉娇用绢帕擦着眼角泪痕,闻言迟疑道:“陛下这般为我,怕是不太妥......”
她话还未说完,李怀熙心中已升万丈豪情,只道:“此事在朕,玉娇只等着便是了!”
“陛下,时辰不够了,该继续去守灵了!”小祥子眼见着时间不够了,只得硬着头皮提醒。
崔玉娇朝李怀熙盈盈一拜,念念不舍地望了李怀熙一眼,随即颇为懂事地离开了。
李怀熙看着佳人离去的背影,忽而抚平绣有五爪金龙的金袍,眉眼一厉。
他四弟还与玉娇有婚约,若他下令处死四弟,不仅对玉娇名声有害,还会惹玉娇伤心。
若要为两全法......那只得那样做了。
他招来小祥子,写下了他登基后的第一份圣旨:
一:封李沙棠为从三品禁军左将军,大将军仍由大太监李德昭担任。
二:封崔杜衡为正四品御史中丞,协助李沙棠出使南蛮。
三:李怀恒一心向佛,为父祈福,特赦留清正寺剃发修行。
第68章 三更合一李沙棠的刀尖抵上了崔杜衡的……
郝洲最后一缕晨钟荡碎时,李沙棠的刀尖抵上了崔杜衡的咽喉。
郝洲城郊的小径上冬风冷冽,两匹白马不安地踏着冷硬黑土,随行车队早在三里外被甩开。
李沙棠出发前故意在马匹饲料里掺了巴豆。
全车队除了他俩,其余人都因此滞留在魏家村。
“若本殿现在杀你......你说陛下会判你殉职身亡,还是判本殿公报私仇?”她握着雁翎刀的指节绷出青白,刀背从崔杜衡分明的下颚一路滑到微凸的喉结,最终在喉结出划出细微的血痕。
“殿下还不够狠。”崔杜衡的视线顺着刀背一路往下,轻声低喃着。
李沙棠皱眉,正想收回手。
他忽而弯眼笑了笑,桃花似的眼眸在阳光下折出透亮而温柔的色泽。
没等李沙棠从他那乍然的笑意里回过神来,他猛然圈住她握刀的手,微微缩紧,将刀锋对准咽喉,“应该这样......”
锋利的刀尖被阳光淬出烈烈强光,骤然闪进李沙棠的眼底,彻底照亮崔杜衡不断冒血的咽喉。
她急速收回刀,哒哒往后几步,微偏过头,气息有些不稳:“你也不怕本殿真杀了你!”
她的话音渐冷,又转回头,打量着崔杜衡。
她是真不理解这个人,她有一瞬是真动了杀心,想要借此机会将他杀了。
但他毫不畏惧,眼里甚至含着期盼。
这反而让她杀心消退,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崔杜衡靠着白马的身子直起,他一歪头,青丝滑落肩头,拂过微露的锁骨,带来一丝轻笑。
“殿下的心态不够好,您应该下手更重些。臣便是死了也无人在意。”
他的声音幽幽的,带动喉结滚动,压出更多血丝。
“够了!”李沙棠被晒得头晕,她眯眼瞧着崔杜衡,语调有些冷,“咱们是来找奸细的,不是来拼命的。”
自两人踏上出使路途,崔杜衡的性子便越来越怪异。
他不仅性子愈发刻薄阴毒,有时候还会耍些小孩脾气,连着几日不喝药。
他不喝药便恢复不了身体,他恢复不了身体,李沙棠心底便过意不去,总觉得欠着他什么。
因此他每每不喝药,她总会软磨硬施,逼着他喝。而这时候他若是提出什么要求,且不过分的话,李沙棠一般就应了。
这次就是如此。
他们临近郝洲时,他忽然说队里有奸细,说郝洲有阴谋等着他们。
李沙棠自是不会信这毫无根据的话,但崔杜衡也不在意,他只在喝药的时候闹腾了一宿,随后软磨硬泡硬逼着李沙棠同他提前离开队伍。
他说是要提前到郝洲,然后使计将奸细找出来。
李沙棠听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又实在不喜欢那南蛮使者瞧她时那轻蔑的眼神,冲动之下便也使计跑出来了。
但刚一跑出来,她便后悔了。
她怎么这么容易受崔杜衡的诱骗?
她又想起沁阳的话语,总疑心崔杜衡在利用她做些什么。
虽说她才是主使官,他不过是她的副手。但这一路上他的表现让她有种失控感,甚至激得她起了杀心。
但他的脑子格外好使,若郝洲真有阴谋,单凭她那身武力,闯进去估计够呛。
李沙棠皱眉许久,终究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