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135)
这木门有些老旧了,角落还堆着些蛛网。
她的手摸上门,还没犹豫好要不要敲门时,门忽而自己开了。
入目的场景让她一怔。
一头顺滑又乌黑的发丝凌乱地散在男子裸露的洁白后背上,稍稍遮掩了背上明显凸起的肩胛骨,却又遮不住那宛若朱砂乱画的伤痕。
李沙棠下意识上前,手指在伤口边缘摩挲,“你没事吧......”
“关门!”崔杜衡豁然侧头,他鬓角带汗,斜睨过来的桃花眸微红。
李沙棠手一抖,一不小心擦过他的刀伤,带起他压抑又痛苦的嘶声。
她咽了口口水,同手同脚地迅速起身关门,又一屁股坐回原地,呆愣愣地看着崔杜衡背上的伤口。
“你怎么不一道出去!”崔杜衡似是气急败坏,转过大半张脸来。
他出了很多汗,溶了眼角的涂料,露出形状优美又波光粼粼的眼眸。
李沙棠又咽了口口水。
崔杜衡面色更黑,他的目光似淬了冰渣子,一下又一下地扎着李沙棠。
李沙棠轻咳一声,觉得这样坐下去不是回事儿,于是自觉地拿过崔杜衡手中的药膏,颇为友好地笑了笑:“涂药这事儿我有经验,我来帮你涂吧。”
岂料崔杜衡的脸色更臭了,他死死盯着李沙棠手上的药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经常帮人涂药?”
李沙棠眼神游离,她也不是经常帮人涂药,主要是陆飞鸿等人不让她帮忙......
她的涂药本事都是从以前养的那条黄玉蟒蛇身上学来的,它总喜欢玩石子儿和枯树枝,常常划伤自己。
她不敢让阿娘知道自己私底下养了这么个东西,便只好自己去偷学医术,回头帮小蛇包扎伤口。
崔杜衡直勾勾地盯着李沙棠,忽然笑了。他唇形薄,唇色又殷红,那刚刚好的弧度一下击中李沙棠的眼睛。
她忽而想起当初在永安练习射箭的时候,那点艳红又微小的靶心。
她一下又一下地拉开弓弩,对准靶心,不知疲倦地重复着。
瞄准、击中,再瞄准,再击中,直到把先前射中的所有箭矢都射穿。
“殿下帮臣涂吧。”崔杜衡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沙棠,“让臣也体会一下殿下的技艺。”
李沙棠回神,她感受到头顶的视线,咽了咽口水,一时忘了辅助工具,拿手挖了勺药膏,顺着崔杜衡的伤痕细细地涂着。
她不像一般的姑娘喜欢留指甲涂花汁,她没什么指甲,指尖干净圆润,带着微微的肉感和薄茧。
崔杜衡感受到姑娘带着磨砂触感的指尖在他身后抚过,指尖的软肉随着伤口的深浅蠕动,滑下药膏的清凉。
他有种即将被她吸走的感觉。
他动了动喉结,随即拿被褥盖住下身,眼神有些自我厌弃,又有些迷茫。
李沙棠感受到指尖下的肌肤一瞬间紧绷起来,显出一层漂亮的薄肌。
她鬼使神差地上手摸了摸。
怪好摸的。
还没等她感受够,她指下的青年忽而出声:“好了吗?”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意味。
李沙棠一下僵住,凭直觉收回手。
她看着涂满药膏的青年后背,一边远离他,一边讪讪笑道:“我帮你涂完药了,我先走了哈。”
说完,她没等崔杜衡回复,就一把关上门,彻底不见踪影。
崔杜衡指尖还攥着床单,眼神迷茫地看着身上的被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扇破旧的木门外,李沙棠拉紧门,眼神同样迷茫。
门角的蛛网愈发复杂紧密,辛勤劳作的黑蜘蛛仰头瞅了那个靠在门口却不进去的奇怪人类一眼,翻了翻白眼,又继续勤勤恳恳地吐着蛛丝。
这个挡住它织家的奇怪人类哦。
*
夜晚,几人刚吃完饭,围在桌子边密谈。
当然是他们在谈,李沙棠刚饮了点酒,此刻正满脸空白地托腮发呆。
忽然间,她的余光里混入
崔杜衡搁在桌上的手臂,她还记得这条手臂上覆盖的薄肌,比她在别处看到的都要漂亮些......
“南蛮使者是怎么死的?”崔杜衡视线冷厉,挨个扫过众人。
李沙棠头脑简单易信人,他可不一样。
若没有充足的理由,他很难不怀疑是他们自己的人出了问题,杀了南蛮使者。
李沙棠乍然清醒,她赶忙收敛神色,认真听着。
“他喝了魏家村的水,没撑几日就死了。”沈九叹息。
当时情况危机,李沙棠只来得及通知她,没多时就离开了。
她和卢平能管好自己人,但那南蛮使者狂妄自傲,压根儿不听劝。
他最后也是死于这份不听他人言的自傲里。
“既如此......”崔杜衡若有所思地笑着,他下意识看向李沙棠,“咱们可以利用此事......”
李沙棠见崔杜衡视线扫来,连忙端正坐姿,认真点头。
但她没再看崔杜衡一眼。
崔杜衡眸色一暗。
*
翌日,一则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为人津津乐道。
“你们听说了吗?那群马贼疯了,竟然敢毒害南蛮派来的使者!”
“他们无法无天惯了,现在总算踢到铁板了!”
“不是说......”有人迟疑了下,低声道,“刺史大人与那马贼头头有勾结吗?说不准那使者的死,刺史大人也有份呢?”
他仿佛是无心之言,可说得颇有道理。他周围的人静了片刻,忽而激昂道:“这位兄台说得妙啊!这肖刺史平日里就爱耍官威说不准还真有问题呢!”
“我家女娃还被那可恶的肖二公子调戏过,她才十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