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143)
瑟瑟寒风中,他的声音飘散又无奈,“殿下,臣现在恢复功力了。臣方才不过是等待出去的时机……”
李沙棠抿唇,只在一处停留时将他放下,随后又紧紧攥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跑。
来时漫长、去时短暂,李沙棠只觉得没一会儿她就把崔杜衡完完整整地带出来了。
......衣服不完整不赖她。
她下意识想解开外衣披在崔杜衡身上,奈何手往身上摸了摸,却发现她也只穿了中衣。
李沙棠不由得望向崔杜衡,只见他拢着雪白中衣,细长的眉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面上不带笑意。
她心底忽然有些发憷。
就在她眼神闪躲的那一瞬间,一股好闻的松香味将她团团包裹起来。下一秒,他柔软的唇畔便包裹住她的下唇,轻咬了一口。
李沙棠大脑宕机,不由得微张开唇。
一条滑溜溜的小蛇顺进她的口腔,在里面毫无章法地撞击着,掠夺着她口腔内的所有空气。
李沙棠平生第一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是咸的。
眼角的泪珠不间断地沁出,顺着面颊滑落唇边,混进口中的腥味里,带来阵阵刺痛。
她猛地推开崔杜衡,抹了抹眼角,龇牙瞪着他,嘀咕道:“你真不愧叫‘佘佘’!咬人真疼!”
她的舌尖都破了。
崔杜衡抹去唇边晶莹,抬眸望着她,目光依旧是黑沉沉的。
李沙棠一瞧他这副模样就来气,他们方才......方才都这么亲密了,他怎的还给她摆脸色!
“你怎么还给我摆脸色?”她气炸了,一把揪起崔杜衡的衣领,恶狠狠道。
崔杜衡顺着她的力度低头,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话音里却透着委屈,“殿下让臣不要假模假样的,臣不正在做吗?”
李沙棠瞪大了眼,愈发凑近了瞧崔杜衡,从眼角到唇角,一路细细地看着。
看了老半响,她才疑惑道:“你不会是面瘫吧?”
崔杜衡扯了扯唇角,眼里却全无笑意。
李沙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忽而有些心疼。她忍着羞赧,伸手抚上崔杜衡的面颊,靠在他的耳边低声道:“不想笑,就不用笑。”
犹豫了下,她又道:“你愿意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崔杜衡听着耳边少女的低喃,心底的磐石渐渐融化,又慢慢燃成一簇火,烈烈烧着。
“好。”他喉口动了动。
“我是母亲,严格来说是养母最不喜欢的孩子。”他的语气有些艰涩,却还是慢慢地叙述着,“三年前我捡到你的时候,我刚从边境的寺庙出来。那个寺庙是本朝最著名的静心之地。”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很久。李沙棠感受着额上的呼吸,心底也随之抽动。
他不必多说,她也明白了。正常父母会不远万里将孩子送走,只为了让他静心吗?
夜风拂过她颊边的发,也吹来了他许久后的续言:“在送我走之前,陛下服用了大量丹药,他在发狂之前召见了我。”
那夜的先帝披头散发、宛若厉鬼,他赤红着双眼,右手抓着一把丹药,面色诡异地朝年仅十五的崔杜衡走来。
在那夜之前,年少的崔杜衡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德宗了。他满心以为这个自小便对他很好的皇帝哪怕变得再恐怖,那也与以前一样对他极好。
所以他忍着惧怕,站在原地等着德宗过来。
他矫健有力的双手双脚都在颤抖,却固执地对步步靠近的德宗笑了下。
就那一下,他的嘴里便被塞入了大量丹药。下一秒,德宗犹有余力的双手便掐住了他的脖颈,死死地掐着,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你选择了他,你会后悔的,后悔的......”
崔杜衡不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但那一瞬他确实后悔了。丹药的致幻效果让他没那么疼,却让他清晰感受到体内功力的凝滞。
他从来没想到,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竟是这般滋味,会让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刹那间变成一个废物,在正准备建功立业的年纪被送去遥远的边疆养身体,顺便避难。
他话还未说完,李沙棠一踮脚,抱着他的脑袋就咬了上去。
她蛮劲儿大,尖尖的虎牙磨着他的唇畔,不像在接吻,倒像在引战。
崔杜衡任由她咬着,只拿手扶着她的脑袋,防止她身形不稳。
李沙棠磨了好半天,这才看着他红肿的唇畔,满意点头。
“你......”她犹豫了一下,“看在你这般喜欢我的份上,我就不计前嫌地给你一个提示。我不让你笑,不是真不让你笑,而是......很假,你平日笑得太假了。”
她还未组织好语言,神色却呆了呆。
只见崔杜衡眼睛微微弯起,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带有自然感染力的笑容。
“这样笑可以吗?”他的声音若柳絮飘过耳朵,痒痒的、麻麻的。
李沙棠迷迷糊糊地点头,又因着这一笑,稀里糊涂就将崔杜衡带到一座空着的院子,留他在隔间睡下。
一直到临睡前,李沙棠抱头翘着二郎腿,脑子里还想着一个问题。
若是崔杜衡一直对她这般笑,那他即使犯再多错,她是不是也会原谅他?
李沙棠还没想明白,脑子就越来越昏沉。就在她彻底熟睡前,一句话幽然飘过她的脑海——美人嘛,很难得的。
*
翌日,接待所发生的事儿传进皇宫,引起新王大怒。
新王拓跋宏当着李沙棠和崔杜衡的面狠狠斥责了负责大臣,并表示一定彻查。说完后他又唤了拓跋焦,让拓跋焦陪两人赏玩,顺道尽尽地主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