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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63)

作者: 温厚 阅读记录

*

末时。

京兆府内。

司法参军卢文正捧着一叠文书,急匆匆地敲开京兆尹的门。

“怎么了?”京兆尹张元手一抖,急忙压下手中的玉雕,抬眼瞪向卢文正。

卢文正悻悻地笑了笑,随后正了神色,将手中的文书递给张元,“张大人,您看看。”

卢文正是卢家旁系,张元心中气恼,却也不好太过,只得拽过文书,嘀咕道:“什么案子,也要本官看......”

话还未说完,张元手一抖,文书掉落在地,散了一片。

“这妇人怎敢......”张元喃喃着,随后收敛神色,朝卢文正摆摆手,“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卢文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压下嘴边话语,在张元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卢文正一走,张元就快步走到桌案旁,拿起淹没在文书下的玉雕,仔细又轻柔地擦拭着。

这是一小块和田玉雕成的玉山,内里高峰深谷俱全,连潺潺溪流都雕得格外动人。

张元爱不释手地玩弄着,转瞬又看见那一地的文书,美好心情顿时毁了个遍。

他犹豫了半响,终于唤来侍从。收拾好地面后,他带着这一沓文书,随即轻装离开府衙。

*

许梅娘早上递完文书后,就一直在马家巷转悠。她给官府递的住址就在马家巷,宅子是临时租的,花了不少钱。

许梅娘看着沈九面不改色地递出银票,内心有些不安。

沈九察觉到了这种情绪,对许梅娘安抚一笑,“没事,我们小姐有的是钱。”

许梅娘勉强一笑,随即就被沈九塞了把铜钱,她不解地看向沈九。

沈九朝许梅娘神秘一笑,低声道:“你这一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在马家巷遛街花钱。”

许梅娘讷讷地看向怀里的一大袋铜钱,内心的不安越发汹涌。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还是低头应下了。

*

“夫人!给我口吃的吧......我快不行了......”

许梅娘牵着孩子,刚买了几口吃的,就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冲到她的面前,不停地给她磕头。

许梅娘捻着钱袋子,一脸为难。她倒也想帮人,但这钱......不是她的。

“娘,”她的孩子忽然拉了拉她,忽闪的大眼睛里写满祈求,“我们有钱了......”

许梅娘看着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不过孩提之年,却饿得脸颊消瘦,硬生生在生死间走了一轮。

他就这么期盼地看着自己,本该天真的眉眼却写满了怜悯,和一丝丝的......感同身受。

“明书......”许梅娘下意识地喊着孩子的名字,她看着孩子疑惑的眼神,却不知道说什么。

“也罢。”许梅娘叹息一声,随后买了三个热乎乎的包子,蹲下身子递给乞儿,“吃吧。”

那乞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抢过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许梅娘本来转身要走,谁知那乞儿忽然又叫住她,那张脏污的脸上写满渴望,“......我能去您府上洗个热水澡吗?”

许梅娘眉头紧皱,她下意识就要拒绝。

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那乞儿忽然张口,无声地吐出一个“王”字。

许梅娘大惊,她紧了紧孩子的手,转瞬想起沈九的嘱咐。

“你跟我来吧。”许梅娘牵着孩子,转身往前走去。

乞儿大喜,连忙跟上去。

*

王家大门处,石狮子盯着门前那辆贵重的马车,獠牙怒张,抬首昂扬。

李怀恒深深望着府匾,袖中指腹磋磨几许,终究叹出声来,“余之劝劝外祖,莫让他忧思过重了。李节度使的事情谁都没想到,但好歹孟夏......表妹没事,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昱是家里的小儿子,自小没担过事,养成一副文弱胆怯的模样来。他愁着眉,不住嘟囔着 ,“祖父与叔公亲如一人,叔公叔母去世前,早早将一双儿女托付给了祖父。”

“可如今,大舅舅早逝,未曾留下一儿半女。二姑姑又早逝,也只留下一女......”

王昱叹气,“祖父愧疚啊!叔公最后的血脉,祖父也没有护好!”

信国夫人王梓音乃王昱的二姑姑,她所出的李沙棠是王家老祖亲弟弟唯一的血脉后人。

李怀恒沉默一会儿,拍了拍王昱肩膀,只道:“表妹留有一命已是不易,余之与外祖说......让他老人家莫要想太多。”

王昱想起什么,忽而撇了撇嘴,说道:“说来也是,她那般性子还能保有县主之位,这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李怀恒皱了下眉,“她人不坏,你也别对她抱有太大偏见。”

王昱嗤笑一声,随口道:“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一辆简朴的马车忽然停在大门口,上面下来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

“齐老?”王昱有些疑惑。

李怀恒看了眼齐行老,对王昱摆了摆手,随即登上马车,转瞬没了踪影。

齐行老抚了抚胡须,眼睛转向王家内部,示意道:“此事说来话长......先进去吧。”

王昱点点头,他按下心中的疑惑,随即大步带着齐行老往待客厅而去。

*

王家听竹堂内。

王昱高坐上首,为徐行老倒了杯热茶。

徐行老接过热茶,徐徐吹着气,随后慢慢饮着茶水,良久后才开口:“老朽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昱道:“徐老讲罢。”

徐行老抚须,先说了句:“此事有些蹊跷,少爷别动怒,先听听罢。”

王昱撇了撇嘴,好笑道:“徐老多虑了。”

徐行老长长地叹了口气,“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那天有个妇人在粮行门口闹事,老朽带她进去调停,谁知那妇人死皮赖脸,不仅不听我说话,还欲冲出去,将事态进一步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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