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75)
她虽然老了,记性也不太好了,可她知道,每到这个时辰,儿子都会来看望她,给她送早饭。
可今日儿子没来,来了个贵气的姑娘。
联想到儿子最近异常的举动,和十年前那桩亏心事,老妇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要借贵人之手,将那些魑魅魍魉铲除掉。
李沙棠朝着老妇人郑重地点头,她接过老妇人手里的盒子,冲外面的陆飞鸿喊道:“你去找个......”
老妇人忽然握住李沙棠的手,在李沙棠看过来的那一瞬,迟缓地摇头。
老人手心带着干燥的暖意,空气中消解了几分恶臭,转而吹来几缕清寒的秋风。
李沙棠深深地看了老妇人一眼,眼底含悲,却不再言语。
老妇人不再动弹,她重新躺回被子里,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浑身环绕着一股死气。
李沙棠朝老妇人微微躬身,轻声道:“您多保重。”随后,她便转身离去。
陆飞鸿见李沙棠走出来,立刻好奇跟上,眼神一直瞟向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
“这是什么?”陆飞鸿问。
李沙棠扫过洒下的秋阳,眉梢微扬,轻笑道:“让我们翻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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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落未落,一辆印着李府标记的马车悄然停在宫门口,少女火红的衣裙在白玉角门一晃而过。
当夜,圣上龙颜大怒,责令禁军都尉李沙棠协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联合查案,三日后由三皇子李怀熙为主审,崔杜衡为副审,在大理寺进行公开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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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玉楼春。
“本殿与祝余也是许久未见了。”李怀熙为崔杜衡倒着茶,手里依旧拿着崔杜衡送的那把折扇。
“殿下事忙,不比祝余清闲。”崔杜衡目光扫过折扇,语调谦和。
李怀熙扯了扯嘴角,他来之前本已做好被崔杜衡阴阳的准备,可真当这一刻来临时,他心底还是不大痛快。
一个贱种,凭什么这么风光?
他强压下心底的不满,转脸堆上笑来,“祝余对三日后的会审有何看法?”
崔杜衡转着茶盏,语调悠悠,“殿下如实禀告即可。”
李怀熙敲着桌面,眉目间闪过一丝郁郁,“可这样一来,四弟的势力就会超过二哥了,这于本殿不利。”
“殿下莫急,四殿下也就得意一阵,您的机会很快就会来。”崔杜衡眼尾上勾,眼里带着笃定。
李怀熙看着崔杜衡,眼底的神色晃了晃,他第一次真切认识到,永安里的大小姑娘为什么都爱偷瞧崔杜衡。他随即想到宫里的一些传言,眼底的惊艳瞬间化为不屑。
“你继续。”李怀熙低眸,轻咳一声。
崔杜衡收敛了笑意,肃正神色,继续道:“再过不久,圣上心心念念的佛骨就要到达永安了。到那时,白骨教也会跟着一起来......”
崔杜衡想到自己掌握的有关白骨教的消息,正色道:“殿下,白骨教刚来之时,四殿下必然会得意一段时间,殿下暂且按兵不动......”
李怀熙若有所思地听着,不时点下头。
星子寥落,两人密谋一阵后,李怀熙遥望黑夜,忽然说道:“几天前,咸安出嫁......”
他提到这个时,眼里遏制不住地闪过一抹痛意,“你去看了吗?”
崔杜衡转着茶盏,闻言沉默了下,还是道:“看了,很盛大、很壮观。”
“盛大?壮观?”李怀熙冷哼一声,他想说些什么,可当他看见崔杜衡沉静的目光时,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这人根本没有心。
“本殿与祝余现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祝余莫再做些背德之事了。”李怀熙想起今晚的目的,硬生生地抹下之前那个话题,只是脸色越发疏冷。
“殿下放心。”崔杜衡也不拿乔,顺势低头道。
李怀熙瞧着崔杜衡恭敬的神色,内心的郁气逐渐消散了些。他垂眸饮茶,眸底闪过一丝阴郁。
崔杜衡低头饮着茶,面色平静,似是什么都没察觉到。
李怀熙收敛眸色,再抬头时,眼里恢复了往常般亲近的笑意。
“本殿刚刚想到了咸安,故而语气有些冲,祝余千万别放心上。”李怀熙笑道。
崔杜衡也抬眸笑道:“殿下爱妹心切,祝余自是知晓。”
第44章 子实自杀白骨教在田家村香火旺盛。
三日后,三堂会审。
李怀熙高坐上首,他身旁坐了两列,左列坐着崔杜衡和刑部尚书等一干人,右列坐着都御史和大理寺卿等一干人。
在他们下方的场地里,李沙棠身佩“秋水”,神情冷冽,依次安排着禁卫军们提溜犯人们和证人们。
田姑奶奶攥着裙角,往孙有亮那处靠了靠,悄声道:“你也是来作证的?”
孙有亮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他不时瞟过隔壁罪人团的徐行老,心底隐隐惧怕,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正这般想着,那老头忽然凶狠地看过来,吓得他直缩头。
李沙棠安顿好一切,首先站到中央,她手里还拿着个木盒子。
“卑职今日代刘拐子一家前来申诉。”李沙棠笑盈盈地盯着坐在上首的李怀熙,微微欠身道。
李怀熙平生第一次受李沙棠如此礼待,身子往后靠了靠,嘴唇蠕动几许,这才矜贵道:“允了。”
李沙棠得了允若,从木盒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欠条,上面盖着田家章印,落款是徐狗子。
徐行老本来端坐在犯人团里,任由周围人闹腾。可他在看到欠条的那一瞬间,神色忽变,手里的拐杖猛地撞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