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71)+番外
“没事儿的,没事儿,别怕。”李鹤桢摩挲着她的肩,隔着薄被,却觉察不到他掌心的温度,他明显也有不安。
“我就知道没事儿,只是你儿子闺女总是要闹,我说了,他们也不听,可着劲儿的折腾,倒叫我好一番难受。”她扒过他的胳膊,安逸地枕了上去。
“叫你受委屈了。”李鹤桢抚摸她面腮,动作无比小心,像是抚过什么稍纵即逝的珍宝。
起床梳洗,文姝心情不错,穿了身儿织金撒花缎面圆领褙子,下衬阑干镶边枣红裙,因着要出门赏秋,红柳又给拿来了粉红撒花缎面出风毛斗篷,系了同色的观音兜,往那儿一站,毛茸茸的好不可怜。
“等我去看看,是什么仙境里的好景致,若是知道你哄我,等我回来,哼哼,我可是要闹的。”她本想赖在家里舒舒服服地躺上一日,这人非得要她去京郊舒亦亭赏景,她推脱不去,都拿两个孩子做借口了,他还生气,板起脸就要训人。
“不能骗你,我也不舍得。”李鹤桢亲亲她的面,文姝觑见路喜抱着一盒子东西从里屋出来,那盒子她认得,是李鹤桢放要紧东西的匣子,房契地契连带着铺面的一应,还有府里的大额银票,全在里头。
文姝心下欢喜,面上也欢喜,张嘴就噙住他的唇,笑着埋怨,“你还勾我,是说这几日总说我不知矜持,你再闹,我就不走了。”
“要走,要走的。”李鹤桢严肃道。
他今日要做的是大事,他自己死不足惜,可是他的老婆孩子,得好好的平安活下去,叫她先出城往城郊的庄子里去,无论家里输赢,总叫她和孩子有个退路,再不济,还有他给带着的钱财,便是自己一败涂地,也不至于他们娘仨日后落魄。
“好嘛,我听你的,你又急眼了。”文姝笑着点点他的额头,顺从的又抱了抱他,跟着路喜出了府,坐上马车,还笑着从车笭探头,冲着他挥手作别,“我明儿个就回来,你记得去接我,可不准忘了。”
“好。”李鹤桢笑道。
看着车马一行远去,他才散了面上虚浮的喜色,回府再出门,便是一身银盔银甲,翻身上马,往天玑营去了。
他今天是有大事,助二皇子逼宫的大事,李庆玄那个老畜生,想和他鱼死网破,外头卖了个忤逆的罪名按在他头上,若不是昨日有二皇子倾力相助,他怕是留在宗正院受了那一百板子。
救命之恩,便是舍了这条命报答,又如何?
趁着朝廷还来不及反应,他这个天玑营统领,也该从明君,做一番君臣相谐的大事业出来。
第45章
辰时一刻, 陛下拖着疲态,在朝堂上斥责了永安侯府父子不睦的案子,却轻拿轻放, 各打了五十板子, 此事再不准提。
辰时三刻,朝会散去,陛下摆驾回芳阁, 二皇子侍奉左右,太子殿下有心随行,为上睨斥。
巳时一刻, 朝臣被天玑营围堵十六桥外, 天玑营统领李鹤桢挂枪披甲, 一刺囊死了站在人前大骂他逆臣贼子的一位老翰林。
就在众人惊愕错乱之时,二皇子手持诏书前来, 宣旨太监高读传位圣旨。
“臣, 李鹤桢, 拜见皇帝陛下。”李鹤桢侧身下马, 第一个在人前给二皇子俯首。
若是此时再有人看不明白,是这二人里外合谋,要胁迫众人和他们一起反了,那怕不是白生了一颗脑袋。
“臣……臣拜见皇帝陛下。”辛昱汀于人群中站了出来, 迎着他父亲喜怒难辨的神色, 给二皇子叩头。
天玑营副将高喝,尖刃利枪直指众人, 生死攸关, 有胆怯无能之辈,见有带头服从, 也唧唧索索,怂着脖颈,跪在辛昱汀身后。
多的是有大义情节之辈,并不屈服。
“怪不得你老子要告你忤逆,此等孽子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受死吧,畜牲!”不知人群中哪位老大人高喝一声,官靴里还填着袜子呢,就从众人里飞了出来。
倒是没砸中人,掉在李鹤桢跪着的身侧,就那么明晃晃地摆着,众目睽睽之下,比砸中了更叫人畅快呢。
“老匹夫!”站着的天玑营副将气地骂娘,拔剑就要找出那人算账。
被李鹤桢斥责一声,再看不动声色的二皇子还在那里站着,副将才收了兵器,臊眉耷眼,老老实实站定。
奴才的奴才不受自己调令,二皇子面上明显是不好看许多。
又有人骂,“殿下能任此人为左膀右臂?殿下好豁达的心胸,他连他老子都不敬,日后怎就笃定他不生出反意?”
“是啊!殿下,此贼子弑父杀母,殿下受奸人蒙蔽,一时糊涂,此时迷途知返,陛下定能体谅殿下年幼,不多追究。”
“殿下!殿下休要做糊涂的事情啊!”
老臣们都是七窍玲珑的心眼儿,一个使了策反的计谋,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出来挑拨。
二皇子厌恶这些老家伙们喋喋不休的念经,更恨他们揣着孤高,震慑其他想顺从的人也不敢动作。
“堵住那些挑拨离间的嘴。”二皇子笑着吩咐,他目光威压,看向那些胆小犹豫的人。
果然,天玑营的将士逼近,又有几人撩起朝服跪下,俯首贴面,做足了谦卑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