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74)+番外
一时间护城河里涌入百十号人,等打捞上来要救的‘金疙瘩’,各个都是落汤鸡,灰扑扑狼狈的坐在一起,哪里还瞧得出原先模样。
“呜呜……赵姑娘,你欺人太甚,虽是我舅母给说的亲事,你看不上我,你就直说嘛,何苦叫人家看我笑话。”笨蛋公子满身狼狈,没人也不哄了,领着他的奴仆相客们钻马车里,一行浩浩汤汤走了。
留下的小姐也伤心落泪,骂了句:“呆子,怎么就不懂人家的心。”袅袅婷婷,擦了眼泪,叫人丢下五十两银子在吃茶的桌上,也上了马车,催促着快点追上那小冤家。
捡到银子的高兴欢呼,拾到银子的也心满意足,一无所获的虽有失落,却见茶肆店小二打着手巾板在铺面门口吆喝,说是那位小姐给了银子,凡是今儿个下水救人的,都有一份热茶喝,也不辜负诸位的辛苦。
等马车走远,系在树梢的纸鸢被一阵风吹落,飘在才下过人的水里,水面还有许多浑浊,纸鸢顺水而下,在无人瞧见的地方,被捞起带走,再不留一丝痕迹。
京郊一处偏僻宅子里,魏士皓笑着跳下马车,再不是那副笨手笨脚的模样,他从后面一架车厢里搀出才稍稍缓回精神的道长看,屋里他妈早迎了出来,喊了齐备的大夫,出来看诊。
文姝晚一些才到,看见活生生的人,不禁破涕而笑:“铮哥哥!”她像小时候那样扑进裴铮怀里,二人抱头痛哭,心里绷着的那根弦终于了断,阿姐的仇报了,她才有脸回瓜州见爹娘。
大喜大悲,文姝哭的昏厥过去,直到第二日晌午,屋里见了太阳,她才悠然转醒。
走出房门,却见裴铮仍是那副道士打扮的模样。身旁跟着的两个小道童也收拾妥当,笑着和她问好。
“姐夫,不随我回瓜州?”裴铮虽然顶替了一行道长的名声,可他这道士的身份,却不是假的。真正的一行道长是裴铮的亲舅爷,她和阿姐,还有裴铮,都曾拜在一行道长门下修身养性,也学些炼丹的本事。
只是阿姐的仇报了,他们要回瓜州,再穿着这身道袍,怕是路上艰险。
“回的,要回的。”裴铮卸下了从前唬人的那些强调,整个人都温和许多,文姝看在眼里,仿佛还是从前那个陪在阿姐身边念诗作画的裴木头。
她眨眨眼,泪珠子就忍不住的扑簌簌往下掉。裴铮还是从前的裴铮,可仇报了,阿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又不骗你,哭做什么?”裴铮像兄长一样,为她擦去眼泪,耐心说着找的借口,“那对父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就算是他们亲眼看着我被投进了枯井,小的却不能如实告知。”
天家两父子,一个为求长生,无所不用其极,一个更是可恶,非但要求长生,还求大位,还求天下独一,眼下大牢里的二皇子受世人唾骂,可东宫那位,比姓李的畜牲,只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信极了我是神仙,定要想尽一切法子来找我的,我若和你一道回去,反是连累了你。”
“胡说,咱们回家,连累哪个?”她只剩下裴铮一个亲人了,这世上,她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好居浥,你先家去,我等等就到,居澜也在瓜州,我便是死在外头,我的魂儿也要飘回瓜州去的。”
“我打你哦!”她动了脾气,巴掌举起,又下不去手,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狠狠朝裴铮脚面踩了一下。
裴铮的两个小徒弟从门后窜出来,笑嘻嘻通风报信儿:“师姑,我们去云中府。”另一个道,“师父要去三清观还愿,还要做圆满道场。”他俩摆着手指头,如数家珍,“云中出来还得去青州,东雍州……”
师娘遭难后的那一二年,师父沿途把所有的道观都拜了,只求师娘能入他的梦里,便是告诉他何处寻仇也是好的。如今心愿了了,自然是要去还原。
“裴铮,你最好说话算话,若不然,等我那天心情不好,自戕在阿姐墓前,我与阿姐合葬,你后悔也来不及。”
“小姑奶奶,我哪里敢惹你?”裴铮,笑着又给她说了一通好话,才把气性大的好人给哄走,坐上了马车,一行人做镖局商队打扮,往瓜州去。
日出日落,风中的沙里带着干涩的尘土味道,月夜之下,魏士皓头前打马,带着小厮们唱着新学的瓜州曲调,这一带毗邻国境交接,常有沙匪来往,那沙匪也有沙匪的规矩他们不劫当地的买卖家,是以,他们才学了一日,虽荒腔走板,胜在能够护身。
熟悉的家乡小调声声入耳,文姝,现在她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做回谢居浥了,她才不是什么京都欲晚楼的花娘文姝,她姓谢,瓜州甜瓜谢家的二小姐,她家虽不是皇商,可京都皇帝要吃一口最好的甜瓜,也得从瓜州谢姐采买。
他们谢家的买卖虽不是一顶一的富裕,却也衣食无忧,关内关外,多得是采买的商家。她阿姐是这世上一等一聪明的人,钻研出保存甜瓜的法子,阴凉通风处放着,便是最南边的梧州也有她家的甜瓜。
她如今回来了,带着数不尽的银子,当初卖了的田地要赎回来,还有谢家和裴家的宅院产业,将阿姐没做完的事情做下去。
外面魏士皓唱歌的声音更响,他倒是一腔热枕,主子可是许诺过他的,要带着他把甜瓜谢家的名声传遍寰宇,不光做大秦人的买卖,还给那些北夷南蛮们做买卖,他会是谢家最好的管家,比他大哥还要让母亲荣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