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51)+番外
“昭仪若不弃,下次你我一道去便是。”
“太好了,来之前,我还担心贵妃无心演乐,直接拒绝我呢。”
赵濯灵笑,“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无心演乐吗?”
“好在您身子无碍,”楚氏皱着眉,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谁能想到皇后竟是谋害后妃和皇嗣的元凶呢?”
赵濯灵无所谓道:“万幸我腹中并无胎儿。”
“不论有没有,都起了祸心,做了错事。”
“皇后已经承认了?”赵濯灵好奇道。
“人证物证俱在,递消息的人和送出去的二百金都找到了,皇后推脱是奴婢所为,自己并不知情,可是谁信呢?”
“太后没有求情?”
“求了,说看在永王和义阳公主的份上,原谅皇后。可圣人不依,定废后不可。”
赵濯灵好奇道:“政事堂相公们答应吗?朝中谏官无人上奏?”
“怎会没有?”楚氏压低声音,“甚至有御史说圣人宠妾灭妻、不立皇储才酿成此祸,把圣人气得顿足。听说,政事堂要保杨后。”
“杨后贤淑,育有长子长女,确实该保。”
楚昭仪惊道:“您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她可险些害了您!”
赵濯灵不置可否。
谁也想不通弘业帝为何铁了心废后,就为了那假孕的贵妃?
前朝议了多日,始终争执不下,支持者没有反对者多,但也不可小觑,为首的就是户部尚书贺皎和刑部尚书周奭,这两位都是先帝的得力干将,在新朝颇受冷落,论资历和政绩早该入阁拜相,却始终和相位有一步之遥。这次异口同声地支持废后。
政事堂宰相们开始时极力反对,几日后不知怎的,首相白元植语锋渐转和缓,只有赵纳和卢洵坚持己见。
至于杨后的父亲,御史大夫杨感之,身为谏官领袖,却在此次事件中隐身,任由署中御史各自为营。
京城东北向遍布高官宅邸,坊巷宽阔安静,哒哒的蹄声格外刺耳。灰突突的马车停在了豪宅后门,黑袍人迅速进门。
卢洵看到来人,肃容行礼,“杨公。”
“卢相,”杨感之跟着他落座,“此乃多事之秋,请恕某私下相见。”
“我明白,杨公要见我,无非是废后一事。”卢洵开门见山。
“没错,我想劝卢相莫再上书。”
卢洵始料未及,诧道:“什么?”
“卢相,你我虽无私交,但我敬你公忠,不忍看你蹚这浑水。”杨感之威武严肃,说话掷地有声。
“杨后并未酿成大错,一旦废后,永王再无可能入主东宫,圣人少子,二皇子才三岁,此时废后,于朝政无益,恐生波澜。”
“我知道卢相是为国政计,但不妨仔细想想,为何白相已偃旗息鼓、崔尚书也不表态?”
卢洵掀髯而笑,“那自然是因为他们笃定圣人心意已决。”
“然也,卢公可知圣人为何心意已决?”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圣人并非昏于情爱之辈,贵妃不过是个幌子,而且,我了解贵妃,她不是寄心后宫之人。”
杨感之干笑不语。
卢洵追问:“杨公来劝我,总该告诉我缘由吧?”
“恕我不能多言,”杨感之伸臂作揖,“日后,永王和公主就要劳诸公照拂了。”
“杨公请起,你我何须如此?”
“某还有件事。”
“请讲。”
“赵纳一介迂人,卢公就是劝他,他也未必会听。把圣人惹恼了,逐出政事堂,正好回到他该待的位置。”
二人对了眼神,心领神会。
——
弘业元年冬月廿九日,废后诏书布达天下,做了九年昌王妃和一年多皇后的杨氏被废为庶人,搬进了宫城角的偏僻院落,那里地势最低,冬日阴冷,夏日潮湿,离她儿女的寝殿极远。
皇后之父、御史大夫杨感之因教女不严,降职夺爵,贬为巫州司马。
户部尚书贺皎和刑部尚书周奭,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衔,入列政事堂宰相席位。
赵濯灵辗转得知这些信息,几次想去探望杨氏,又觉得尴尬,只好作罢。
后宫主事者变成了太后,她对赵濯灵怀恨在心,难免暗中刁难,幸有刘安和庄衡私下斡旋,日子倒也如常。
内外命妇,无不因杨后唏嘘命途无常,物伤其类,在所难免。不敢议论宠妾灭妻的皇帝,自然对赵濯灵这个所谓的始作俑者抱有敌意,然而心里越厌恶,面上还不得不示好,她是宫中最高阶的妃子,离后位或许只差一个孩子,而这只是时间问题,杨氏受黜后,弘业帝立刻恢复了对承欢殿的宠幸。
某夜,赵濯灵梦醒,朦胧中看到李盈坐在旁边,盯着她的肚子。
她骇道:“陛下!”
李盈躺下来,“别怕,我睡不着。”
“怨我?”
他搂着她,“我从未怨你,是我太心急了。”
“你不疑我用药?”
“不曾。”
“你前阵子不来,除了不想谈及假孕一事,是不是还怕我替皇后说话?”
李盈不语。
“我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妖妃。”
“你会在意吗?”
“我不在意,但我至少应该弄清楚。”
“清楚什么?”
赵濯灵摇头,闭上眼皮。
——
赵濯灵已经很久不出承欢殿了,不去教坊,不登望仙台,不逛太液池。每日在西侧殿从早坐到晚,麻纸用了一摞又一摞,满儿的磨墨之技越来越娴熟。
弘业帝不来的日子,她便在西侧殿待到深夜,守夜的宫女有几次隔着门窗看到西侧殿里冒出火花,一开始以为自己花了眼,后来才觉出不对劲,私下便和相近的仆婢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