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殿深锁薄情种(83)+番外
李盈摸了摸鼻子,只好从命,“饿坏了吧?多吃点,还有什么想吃的,你只管说,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要什么都给你弄来。”
她瞧了他一眼,垂下眸子细嚼慢咽。
他讨了个没趣,转移话题道:“我给四郎取了名,李契,你觉得如何?”
她停了筷子,又动起来,“都好。”
李盈笑了笑,“等他满月之日再行册封,凑个双喜。”
“册封?”
“我想封四郎为雍王,领雍州牧。”
雍州即京城所属的京兆府的官名,历来由亲王遥领雍州牧,虽然只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实际主政者是京兆尹,但雍州牧被视为加封太子的先兆。
赵濯灵放下碗筷,正色道:“皇子封王,起码要等两岁后吧?”
他毫不在意,笑道:“出生即册封并非没有先例,不算坏了祖宗规矩。”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一个出生就封王的,是陛下的三弟、先帝的同母胞兄。”
李盈眸光微变。
当年,卢后产下龙凤胞胎,崇宣帝大赦天下,翌日便封皇三子为雍王,皇长女为广陵郡公主。四年后,兄妹同染天花,雍王殁,世宗伤心欲绝,此子成为禁忌。
见他脸色难看,她放缓语气:“你若真心为他好,就不要施恩,只怕他没有福气承受。”
“这是什么话?”他不悦道:“文殊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三弟早逝是命数,与君恩无关。”
赵濯灵叹了口气,“暂且不说何时册封,雍州乃京都,雍王直指储位,陛下这么做,必引朝臣联想、后宫不安。世宗宠爱先帝,令前朝人心不定,逼得先帝及笄后出居扬州,你是先帝长兄,亲见其中利害,何必蹈其覆辙?”
李盈沉声道:“她不是安然登基了吗?还扫清了绊脚石,被贬黜的被贬黜,被杀的被杀,那天夜里,六弟就死在我们面前。朝中只剩下她的人。”
“难道你希望自己的儿女也为了皇位倾轧争夺?”
良久,他撩眸看着她,“此事容我再想想。”
赵濯灵重新起筷。
李盈脸上又浮出笑意,“四郎长得像你,眼睛却像我,一看就是李家子孙。”
她不答。
“你看过他了吗?”
她摇了摇头。
李盈转头吩咐:“抱孩子来。”
“外面在下雪,你何苦折腾他?别去了。”
他不依,“四郎生下来一日了,你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吗?”边说边低着头观察她的表情。
赵濯灵拿起巾子擦擦嘴,“刚出生的婴孩不都是黑黢黢皱巴巴的。”
庄衡撤下食案,李盈朝前挪了挪,坐到她近前,拉着她的手道:“四郎既不黑,也不皱,你看见了,必心生欢喜。”
她躺回被窝,“我很是疲累,听不得孩子哭闹,最近就让他和乳母待在偏殿吧。”
李盈的心凉了半截,松开她的手。
满儿抱着襁褓走过来,听到皇帝命令:“给贵妃。”
“是。”
赵濯灵身子一侧,朝里挪了几寸,闭上眼。
满儿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畏怯地看向弘业帝。
“放下。”
“是。”她轻轻将襁褓放到赵濯灵身旁。
李盈伸手握住赵濯灵的胳膊,试图扳正她的身体,对方却劈手挥掉。
“你自己辛苦生的孩子,不看一眼?”
“我累了。”
他彻底黑了脸,要把她拽起来。
庄衡和满儿在一旁看得着急。
赵濯灵哪有力气抵抗,被强拉起身子后,索性下床,赤足触地,疾步走向殿门。
“你又发什么疯?”李盈追上来抱住她。
她挣扎道:“你放开我。”
“你这样出去,冻出病怎么办?”
“那把他抱走。”
床上的婴儿突然大哭。
李盈纠结片刻,转头示意庄衡,后者抱起襁褓,用披袍围好,朝外面去。
赵濯灵脚下一空,人被打横抱起。
她躺在床上,眼见着李盈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陛下还不回紫宸殿吗?”
“我不放心你。”
“雪夜寒冷,快回吧,我刚生产完,身下不净。”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你想什么呢?我什么都不做。”
“你就不能去别人那儿吗?”她皱眉,“楚氏虽降为才人,依旧在宫中,董才人,刘婕妤,还有那么多人,你明知我无法行房,仍要留宿,传到太后耳中,又说我妖妃争宠。”
“有我在,谁敢说你?”
“积毁销骨,你是皇帝,是男人,只要不碍国政,自然不会有人抓着后宫韵事不放。可我是女子,功名仕途已被你毁了,还要毁我的名声。”
“你要什么名声?你将是我的皇后,百年后,与我同享后世祭祀,你的儿子会是皇帝,孙子是皇帝,天下女子尊荣之极莫过于此,不比你寒窗苦读、官场厮杀来得荣耀?”
“什么皇后?”她坐起来看着他。
李盈邀功似的笑道:“我已亲拟册书,封你为后,我答应你的兑现了,莫再因小事说我失信。”
她脑子一片混乱,“你如何向群臣解释我出宫半载?政事堂会同意吗?”
“自然是为国祈福。”
“你——”她有一百句话堵在心里,“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说着就要掀被下床。
他把她推回床上,“好好好,你安心躺着,我走。”
赵濯灵躺下,“强扭的瓜不甜,你何必屈人之志?”
李盈放开她的手,滚了滚嗓子,“泊容,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放不下你。如今,我们还有了孩子。以后,只要你不离开我,别的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