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214)
陈朝:“凉州军中出现了叛徒,泄露了军情。徐弘大哥带着几千士兵被围困。姨夫得到消息去增援,刚救下徐弘大哥,就被淬了毒的冷箭所伤。还未回到凉州,人便没了。”
陈朝看似淡淡寥寥数语,但其中的不甘和悔恨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当初已经彻查过凉州军,却没想到依旧有漏网之鱼。
凉州战事起之时,他的精力都在了青州。他也自信以为,凉州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毕竟这许多年,那叛徒都未露过面。可偏偏在这时候冒了头,想也知道,和安王脱不了干系。
内乱归内乱。勾结外敌又是另一码事了。
陈朝的眸光如寒冰,他身侧的任兰嘉也沉默了。任兰嘉不知陈朝心中的悔恨,她只是想到了叶芙蓉。
那个没心没肺脑子缺根筋的明媚女郎,失了母亲后如今又失去了父亲。虽然任兰嘉也觉着叶芙蓉很不着调,但那样的性子,必然是长辈惯出来的。叶芙蓉能有恃无恐偷了族谱和牌位上京,就可见她父亲平日里有多娇惯她。
任兰嘉至今都未能放下双亲的离去,也不知道叶芙蓉如今该有多崩溃。
任兰嘉伸手,这许久日子以来头一回主动牵住了陈朝。
“要不要派人将芙蓉接进京。她如今孤身一人在凉州,也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她父亲的后事。”
任兰嘉语调温和,陈朝回握住她。
“我已经让青云转道去凉州了。凉州老宅中老仆皆在,徐家也会帮衬一二的。”
任兰嘉点头:“母亲呢?如今凉州危险,她不会贸然回凉州吧。”
陈朝至今没告诉任兰嘉,上京城混乱那夜,陈国夫人和任老太太都以为任兰嘉和让哥儿一同失踪了,两人双双急到病倒。即使后头得到他们平安的消息,两人
也都还在病榻上喝着药。至于凉州的消息,陈朝相信,太后自有分寸,应该不会在这时选择告诉陈国夫人。
但任兰嘉能在此时能想到叶芙蓉也能想到陈国夫人,说明心中也还是在意她们的。陈朝抚了抚任兰嘉的头。
“母亲那,阿姐照料着。阿姐不会让母亲回凉州的。”
除了方才的稍稍失控,陈朝没有在任兰嘉面前再泄露心中情绪。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睡吧。”
任兰嘉没有动,出了这样的事,她哪还有心思入睡。
“观心走了,那她的大帐……”
陈朝:“派人守着了。明面上是士兵,暗地里暗卫蹲守着。”
陈朝话音落下,也没有再给任兰嘉发问的机会,抱起她就往大榻走去。
坐到榻上,陈朝动作熟练,解开任兰嘉的外衫,褪去她的衣衫然后将她塞进了被子里。
“睡吧,你自己还有伤。得好好歇息调养身子。”
任兰嘉是外伤,也不是什么内伤,靠休息来调养也养不好伤。但陈朝坚持,将她塞进被窝后,又熄灭了帐内的烛火,只留下微弱一盏亮着。
顶着微弱烛火,陈朝也褪去外袍上了榻,然后将任兰嘉拥在怀里。“睡吧,我陪着你。”
任兰嘉本身不困,可窝在他的怀里,被他轻轻拍抚着,任兰嘉渐渐的真涌上了困意。
陈朝哄睡了她,待她睡沉后才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抽出手后,他轻手轻脚下了榻。
小小一张榻,有人挤着睡和无人挤着,睡眠体验感差真的挺大。所以在陈朝抽身下榻时,陡然得了大空间的任兰嘉就觉着不适应从而有些苏醒的苗头。
又过一会,任兰嘉习惯性伸手去摸,没有摸到健壮的胸膛,只有冷冰冰硬邦邦的榻板时,任兰嘉终于睁开了眼。
帐中,微弱烛火依旧。榻旁,他们二人褪下的衣衫还在,而本该在榻上的人,此时穿着一身中衣坐在桌前垂眸沉思。
他的身躯依旧精壮,但一向挺拔的背脊此时微微有些佝偻,烛火下,任兰嘉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颓丧的意味。
任兰嘉从未见过陈朝这副模样。
七年前,破宫门救她的陈朝意气风发。两年前,娶她的陈朝,稳重淡然。成婚后,陈朝在她面前展现了许多模样,但唯独没有今夜这样的模样。
任兰嘉掀开被子,下榻缓步朝着陈朝走去。而本该极有警觉的陈朝,在任兰嘉走到他面前时才恍然回神。
看着任兰嘉穿着单薄中衣站在他眼前,陈朝蹙眉:“怎么下榻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夜深露重,一会着凉了,我陪你回榻吧。”
陈朝说着就要起身,任兰嘉却按住他的肩头将他摁在了凳子上。陈朝大刀阔斧坐在凳子上,双腿自然分开。任兰嘉站到他腿间,贴近他。
任兰嘉站着,陈朝坐着,陈朝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任兰嘉捧着陈朝仰起的头,抚了抚他的脸颊。
“凉州之事,不是你的错。”
陈朝眉眼轻轻一颤,将头贴在了她的手心里。
“这些年,我看似做了许多,但其实我谁也没护住。没护住子山,没护住让哥儿,也没护住你。”
任兰嘉从他的话语里听到了深深的自责,也不知是不是深夜本就容易多思多愁,任兰嘉此时情绪也起了波动。
“谁说你谁也不曾护住。若不是你,皇嫂和子山早就被那些世家老臣剥皮拆骨成了傀儡了。至于我,你后背那处箭伤犹在,又怎么没护住我。倒是让哥儿,你也不是没护住他,只是你偏心。偏心子山,心里没有让哥儿。”
陈朝知道,在自己夫人心中,那些结一直未消。陈朝把头埋进她怀里嗡声道:
“我不曾偏心,我只是这些年习惯分析各种事情的利弊得失,然后来划分轻重缓急。让哥儿发热和子山昏迷之间,我知道府里有曾老,才会选择子山。当年叛乱之夜,子山被吓到嚎啕大哭,我也没有走向他,我走向了昏迷的你。若这样也算是偏心的话,七年前,我就已经偏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