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279)
“王爷……”
太医们声音凄楚,陈朝脚步未顿,走到了榻前。他离宫前刚恢复了红润脸色和他有说有笑的明丰帝,如今躺在榻上双眸紧闭,面色青紫。不仅面色青紫他赤着上身胸口处还包裹了厚重白布,而白布肉眼可见已被浓重的鲜血浸透,鲜血甚至还在蔓延。
青紫的脸,那么多的血,若不是明丰帝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陈朝都要以为他已经断了气。
看着榻上的明丰帝,陈朝阴着脸:“太医令呢?其余太医呢?怎么就你们几个?”
跪在地上的太医泪流满面:“太医令……太医令为了护驾去了!还有几人也没了。余下的有一半刚出殿去瞧太后和魏将军了。”
太医话落,陈朝回头看向禁军首领,禁军首领面容苦涩。
“太后娘娘也受伤了,魏将军也受了重伤。”
禁军首领回话时,殿外传来动静,陈朝回头,只见太后白着脸在宫女的搀扶下进殿。
“阿姐。”
陈朝迎向太后,太后却不看他,推开他就向着床榻走去。
“子山,子山……”
太后嘴里低唤着明丰帝的名字,待她走到榻前,看到明丰帝气息薄弱的样子她眼角的泪直接滑了下来。
“子山,子山如何?他会没事的对吗?”
太后流泪同时看向跪着的几个太医。
太医们不敢回应,只是低着头。看到太医们的反应,太后疯了一般扑向他们。
“说啊,子山会没事的对不对。”
太后揪起一个太医就摇晃着他,太医也哭了。
“娘娘……圣上只怕撑不过今夜了!”
太医的话如同重石一般砸下,砸在太后心里的同时也砸在陈朝心上。
陈朝的心狠狠一抽一痛,他扭头去看躺在榻上的明丰帝。
为什么?
明明都解了毒了,这才不过半日。
陈朝心痛之时,头发发白的曾老被人带了进来。曾老衣衫凌乱,发髻也乱着,显然就是被人从被褥中拉起的。
早已经习惯的曾老连挣扎都没有,进殿后熟门熟路往床榻走去。本还在大声斥问太医的太后,见到曾老进殿,眼睛一亮,立马松开了太医的衣襟。
“快,曾老快看看子山……”
太后甩开宫女的搀扶就冲到床榻旁,然后紧紧盯着曾老。
太后的灼人眼神,曾老似乎全然不知。他慢悠悠坐下先是把了把明丰帝的脉,又解开了明丰帝胸口的包裹着的白布。解开白布,明丰帝胸口处的伤袒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处贯穿伤,剑造成的,伤口虽小,但直插心口,伤口此时还在流血。陈朝看着那伤口紧紧皱眉,太后则是捂着心口。而曾老面色平静,从怀里掏出了药瓶打开,将粉状药粉撒在了伤口上,然后又取出针包展开,取了几根针扎在了伤口四周。
曾老几番动作,伤口真的渐渐就止住了血。看着伤口不再流血,太后收起泪光,眼眸也渐渐明亮。刚想问话她就见曾老转过头。
“我至多能延七日性命,七日后……”
曾老摇了摇头,刚面色好些的太后听到曾老的话又见他摇头,腿脚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娘娘。”
宫女急急上前搀扶太后,陈朝却一动未动。
良久,陈朝看向太后。
“曾老,太后也受伤了,烦请你也看下,我出去下。”
说罢,陈朝快步出殿,一迈出殿他就撑着柱子不断喘着粗气。
他看顾了五年,又悉心教导了七年的小人儿,如今居然只有七日可活。
陈朝手握成拳,狠狠砸向柱子。
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又护住了谁……
陈朝悲愤交加,身后传来忐忑的声音。
“王爷。”
陈朝回头,眼神阴郁。
禁军首领垂下头:“从刺客身上搜出了一封信,王爷要看看吗?”
离紫宸殿最近的偏殿内,如今堆满了尸身。一侧是禁军千牛卫的尸身,另一侧的尸身则是身着袈裟,头无寸发的刺客尸身。
与寻常不同,今夜的刺客不是身着黑衣的黑衣人。而正是这一群本该在奉先殿诵经的僧人,奉先殿突然起火。禁军千牛卫顾着救火,谁都没发现这群
本该行善积德,劝诫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僧人心藏恶心。
陈朝的视线从殿内扫过,僧人数量不少,死去的禁军更多。密密麻麻挤在一处,身着甲胄的尸堆中,陈朝看到几具身着太医服的太医,其中就有头发发白的太医令,太医令的身侧躺着的尸身陈朝也很熟悉。是贴身随侍了三任帝王的大太监章丘。
原来章丘也死了……
陈朝的视线掠过,心逐渐麻木。
“把信给我吧。”
一直候在一侧负责检查尸身的禁军递上了一封沾染了鲜血的信。信纸封面虽大半被鲜血浸透,但依旧可以清晰见到几个大字:摄政王亲启。
看到那几个大字,陈朝眼皮一跳。他拿着信走出殿外,远离了那些尸身,也远离了浓重的血腥气。
借着廊下灯烛,陈朝拆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薄薄一张:
【妹夫,见到这封信,想来你已经做出了正确的抉择。而我,也要把我当年的选择路走完。赵氏皇族没了,这江山便暂时交托给你了。往后要好好待嘉儿,否则我会拖你下地狱的。
——赵泰德】
信上字迹飞扬,言语更是洒脱,陈朝把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中狠狠咬着牙。
赵泰德……居然是赵泰德!
安王入宫,火烧奉先殿,还有子山中毒,他夫人失踪,如今想来都是他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