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慈悲(285)
陈朝再折回紫宸殿时,就发觉他夫人已经不在了,问曾老,曾老也只说她身子有些不适回去了。陈朝问哪里不适,曾老却支支吾吾,陈朝看曾老那模样,只以为她是月事来了。想起她今日莫名发了火,又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陈朝暂且放下对夫人的关切,问曾老:“曾老可有法子让子山醒来?”
提到关于医术的事,曾老正了脸色。
“这七日还是勉强靠用生机支撑着的。想醒也是能醒,但必定会消耗更多生机,一旦醒来,这时日可就更短了。”
陈朝沉默了足足一刻时辰,最后他道:
“如果醒来,至多还能有几日?”
曾老:“三日!”
陈朝:“知道了。”
从偏殿踏出,陈朝向着寝殿走去。寝殿内,太后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她抱着明丰帝,神情恍惚,双眼涣散。
陈朝走到榻前,蹲下:“阿姐!”
陈朝唤了一声,太后并无反应。
这两日陈朝除了自己沉默不语外,太后也不愿和他说话,甚至都不愿看他一眼。
陈朝伸手,覆住了太后握着明丰帝手背的手。
“阿姐……我有话
有和你说。”
冰冷的手心触到冰冷的手背,太后双眼渐渐聚神。
“阿姐,我方才问过曾老了,他说能让子山醒来。只是代价就是子山剩下的时日会更短……阿姐,你想和子山说说话吗?”
说话?
太后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动。
“几日?”
时隔两日,太后终于张口,她声音暗哑的厉害。
陈朝掩住眼中沉痛:“三日……”
五日昏沉换得三日苏醒,太后眼眸颤颤。
“好,我想和子山说说话。”
曾老给明丰帝施针,太后回到偏殿坐在梳妆台前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然后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替本宫把白发都染上,不能让圣上看到本宫这副模样。”
站在太后身后的宫女红了眼眶:“是,太后娘娘。”
宫中曾老施针之时,任兰嘉正在广阳侯府和任兰宜叙话。
任兰嘉:“大姐姐不用担心,我去宫里看过了,大姐夫无事。只是公务上出了点差错,这几日留在宫中收拾烂摊子呢。”
任兰宜瞪大眼睛:“你大姐夫公务上出了什么岔子……”
任兰嘉:“奉先殿又烧了……”
这回可真是烧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泰德的意思,赵氏皇族列祖列宗的牌位一个都没留下。
奉先殿的对于皇室的意义重大,烧一次便也罢,又烧一次,还是在千牛卫的值守下。任兰宜面露担忧:“这可如何是好……你大姐夫不会有事吧……”
如果只是奉先殿失火那只是小事,可如今明丰帝命不久矣,虽说魏棕自己也受了重伤,但他身为千牛卫将军,担护卫宫城之职,这失职之罪,即便是陈朝也保不下他。
看着任兰宜隆起的肚子,任兰嘉其实本来都可以全瞒,但她还是透了点底,毕竟这事瞒不久,同时她也宽慰任兰宜:“没事的。有王爷在呢。”
大不了卸下官职罢了,有她在,怎么都会保住魏棕的性命。
任兰宜没有被任兰嘉的话宽慰到,她还是有些忧心,而任兰嘉则看向粘在任兰宜身侧的源哥儿。
“源哥儿,告诉姨母,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啊。”
源哥儿顶着虎头虎脑的圆脸,认真答:“都喜欢!”
源哥儿长得像魏棕,这性子却像任家人。任兰嘉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也不知她那性子跳跃的儿子会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逗了会源哥儿,任兰嘉回了府,刚到府外她就发现整座府邸已经被禁军包围了。而观海也正候在二门处等着她神情严肃。
任兰嘉下了马车,观海陪在她身侧向内院走去:“王爷让暗卫传消息出来了,曾老给小皇帝施了针,小皇帝已经醒了。但余下的日子只有三日了。我已经让齐与带人进城了。剩下的人,也让他们乔装混在商队里进城了。”
三日……
这日子比预计的又少了两日。
任兰嘉:“去任府让二哥哥来一趟。”
任兰嘉自己做准备的同时,也在期望着她那个夫君这三日不要只顾着与他的外甥悲情道别,而是能真正做好一个该父亲该做的事,替她的让哥儿铺好路。
陈朝也确实和明丰帝悲情叙话了,也确实在做一个好父亲替让哥儿谋划。以至于太后舍弃了和明丰帝难得的最后的相处时光,把他拉出了殿,然后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陈朝,你好啊。你真好。原来你让子山醒来,是想给你儿子铺路是吗?子山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太后目眦欲裂,颤抖着手,看着陈朝的眼神宛如一个仇人。
陈朝顶着脸上的红痕,面无表情:“阿姐,对不住,你只当我私心一回吧!”
太后难以置信瞪着眼流着泪,她先是哭,哭着哭着又笑了。
“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你以为你就能护住让哥儿吗?陈朝,你连子山都没有护住,凭什么还要用子山给让哥儿铺路……”
前两日沉默不语的太后如今发了疯式质问陈朝,而陈朝垂着头没有回应。太后见他不回应,上前捶打他:“你说话啊……”
陈朝没有说话,太后身后传来声音。
“母后!”
陈朝和太后齐齐回头,明丰帝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
见到明丰帝,太后急忙拭去脸上的泪,走到明丰帝面前蹲下。
“你怎么起身了,不是让你躺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