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与君无关(探案)(148)+番外
这句话落地如石,殿内空气一瞬间凝固起来,几名御史互看一眼,不敢吭声。
王公公神色一滞。脸上原本还带着一丝的怒意,却在看到那一纸抄件时,眼神明显一晃。
李长曳……竟真查到了这一步。
他心里骤然一紧,几乎连袖中的手都要开始颤抖起来。
可也只是一瞬。
王公公很快压下这点慌意,像是想起了什么,心头微定。
随后,他竟然恢复了一贯的恭顺,重新俯身跪下:“陛下明鉴,奴才自幼在宫中服侍,从未妄动笔诏半句。李大人若无实据,妄指奴才,实是伤我们这些老奴的一片忠心。”
话音不高,却有意说给旁人听。
说到“老奴”时,他眼神一扫几位年长的御史,竟带出几分凄苦意味。
“臣侍奉陛下多年,若连臣这样忠心都有人敢随口抹去,那这宫里,可还有规矩可言?”
他声音虽不大,语里却带了一丝退而求守的狠劲,既然李长曳此时证据尚不足以致命,那他就先一步抢占“老奴忠心被冤”之势,他不信,皇帝会在这种时候,轻动一根压了二十年的老钉子。况且那赵严早就被处理掉了。这纸孤证一张。只要再拖一拖,饶她翻不出什么浪来。
殿中气氛又僵了片刻。
皇帝低头盯着那纸抄件,不言不语。
李长曳眼看此时这氛围差点被王公公又带着走,她站直身子,语气仍是那般平稳:
“方才王公公斥臣,谓臣诬陷二皇子殿下。可我想请问一句:他那时言之凿凿,可曾拿出半句实证?若说无证为诬,那他方才,岂不也是诬陷?”
她转过身,望向王公公,目光不偏不倚:“我与公公不同,我手中有证,亦有人可证。”
说罢,她看向御前:“陛下若允,臣愿请一人上殿,为臣作证。”
皇帝沉默良久,忽而抬手一挥:“宣。”
李长曳闻言,起身退下。不多时,便带了一人入殿。
那人衣着素净,眉眼沉稳,虽不似宫中人拘谨,却也不显怯场。他一入殿中,看向陶勉,再俯身作揖:“草民赵严,叩见陛下。”
王公公脸色微变,险些站起身来,低呼了一句:“赵……?”
李长曳道:“赵严,如今在东郊一间当铺做账,但二十年前,他是李府中人。”
赵严道:“草民赵严,自幼由李府收养,十五岁便在账房做事。李府账上出入、人物往来,草民皆亲眼见过。”
皇帝未出声,目
光落在赵严身上,似是要透过眼前这张脸,看见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缘由。
李长曳走近御案,从案上取下那一纸抄件,说道:“把你所知的,全说出来。”
赵严道:“那年冬日,李老爷病逝未久,家中的下人大多都被送到乡下的庄子里,宅子里就剩下我们几个人。起火前三日,一道圣旨忽然送到府里。”
他顿了顿,又道:“小姐接了旨,当晚便召我们这些下人入堂中,吩咐我们各自收拾东西离开。她说李家终归是要败了,让我们早些走远,能躲多远躲多远。”
“过了三日,小姐遣人送我出府,我刚出大门,就见有人来砸门,正要摸回去,却被小姐发现,她又将我赶走。那天夜里,这火就烧了起来……”
他说完这些话,便不再言语,低头静立,只听得火炉中“噼啪”声响,仿佛应和着二十年前那夜的大火声。
此时,李长曳将那抄件呈上,平举于手中,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臣请陛下,再看一次这抄件和宫中所保留的圣旨的区别。”
皇帝的手动了一下,却没有去接。他只是盯着那纸,良久,他神色微动,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眉间隐隐抽了下。
像是一个缠绕了二十年的结,忽然被揭开了线头。
此时此刻,王公公的脸色才真正变了。
他厉声说道:“胡说八道!一个小账房之言,怎么混淆陛下视听?他所持之物,既无署押,又无印玺,不过市井抄录,如何可当凭证?”
他话锋一转,冷笑一声,“何况,此人分明早在月余前便被人寻上门……”
话没说完,他忽然住了口。
殿中几人都动了神色,三皇子率先偏头看向王公公:“被谁寻上门?王公公,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公公怔住,额角浮出一层细汗。
却听身后陶勉接了句:“我猜王公公想说的是,‘这赵严不是已经被我做掉了吗。’”
王公公霍然转头,像是要说什么,却对上了皇帝忽然冷下来的目光。
陶勉并未看王公公,只向前一步,缓声道:“那不如,让她自己来说。”
话音落下,殿门吱呀一响。
一道身影走进殿内。素衣佩剑,神情清冷。
正是边紫君。
王公公骤然变色:“怎么,你……?”
他声音有些发颤,像是未敢相信:“你怎么,谁让你来的?”
边紫君并未回答,走到御前,拱手叩首:“禁军边紫君,叩见陛下。”
她眼低垂,声音不高,却极稳:“臣原受命于禁军,奉旨听调于王公公麾下。过去数月,确曾数度接触李大人,魏娘娘一案所上之奏折,亦是出自我手。”
她顿了一下,像是忍了很久,才终于抬起头,望向王公公。
“王公公曾派我去跟踪陶大人,并派我传话当铺掌柜要处理掉赵严。”她语声平静,“此次事件有关李大人之折子,是他授意我写的。魏才人之死,李大人并未插手,是我们一步步将她逼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