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与君无关(探案)(64)+番外
话未说完,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陶勉与李长曳同时侧目,望向堂屋的门口。
门帘被一只沾染上墨汁的手掀开,任成化身着一袭宽袍,缓步走了进来。他面色清冷,神情间透着几分疏离。
他站定在门口,冷冷扫过堂中的二人,最终落在陶勉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两位既然执意来访,想必是极为重要的事。”任成化的声音低沉而冷淡,带着难以捉摸的深意,“那便说吧。”
陶勉起身开口道:“任大人,我是——”
话未说完,任成化便冷冷打断:“你不用介绍,大名鼎鼎的陶大人,谁不知道。”
语气虽平静,却透着几分冷淡,直叫场面陡然尴尬起来。
陶勉眉头微微一皱,自入京以来,京城大小官员多忌惮他的身份,待他无不客气有加,而如今,却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冷待。
他心中微微一动,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与任成化素无交集,更不曾得罪过这位画师。想到这里,他垂下眼帘,掩去一丝不快,心中暗自叹道:此人果然孤僻古怪,倒也罢了,不必与他计较。
李长曳看到这场景,若有所思,随即嘴角扬起一抹不动声色的笑意,缓步上前,语气轻柔却不失恭敬:“任大人,我是万年县的典史,李长曳。昨日春日宴上,见过忆枫公主与您。”
任成化的目光缓缓移到李长曳身上,神色仍是淡漠,却微微点了点头,态度比对陶勉稍稍缓和了一些。
见此,李长曳不慌不忙,接着说道:“我们今日前来,是想向您请教一事。昨日赵探花所用的画轴,是您准备的吗?”
任成化眉眼微动,片刻后点了点头:“是。”
“那么,”李长曳继续追问,目光直视任成化,“这画轴,从绘制到装点,再到带至行宫,期间是否还有旁人接触过?”
任成化的目光微微闪动,低头沉思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没有,只有我一人。”
李长曳似有所思,语气依旧平静:“也就是说,这幅画,从头到尾,都是由您亲手完成的?”
任成化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耐:“李典史,这和赵探花之死有何干系?”
李长曳眼神微敛,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任大人,只需回答是与否即可。”
任成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抬头答道:“是,我一人所为。”
话音刚落,李长曳的神色忽然变得锋利起来:“既然如此,我再问一句,公主可知,您无法描绘她的五官这件事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激起了波澜。
任成化的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抹慌乱和震惊,旋即压下。他抿紧了唇,神情一时竟变得有些复杂。
李长曳缓缓垂眸,目光却未从他身上移开,缓缓说道:“或者,我该换个问法——公主是否知道,您心悦她?”
这句话落下,厅堂内一时静谧无声,只余屋外的风声,偶尔吹动竹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第36章
画里探花(六)画师跪地情难藏,公主……
任成化攥紧了双手,手上刚才作画时沾染的墨迹显得格外明显。
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默默不语。
要从哪里说起呢?是从那年上元节佛寺中初相逢说起,还是从自己执意学画、不愿科考,被家中逐出,却因公主的一句仗义执言得以安身的往事说起呢?
那时的她,亭亭玉立,不仅欣赏他的画,还将他带入宫中,举荐给皇上。从此,他才有了今日的声名、地位,甚至是如今的这一切。
可她终究是这个王朝的公主啊。他不过是个落魄的画师,靠她的庇护才能为世人所知。哪怕如今被世间称道,他在她面前,依旧卑微得如同尘埃。甚至,现在都描绘不出她那秀美的五官。
“我不配。”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听不见。
李长曳微微一愣,隐约听见,却不甚明白,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
“我不配!”这一次,任成化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抬头,几乎是吼了出来。
他攥紧拳头,双眼微微发红,声音颤抖:“可那赵探花,他配吗?他不过是官场上的一颗棋子,靠着家世和迎合权贵才得了几分虚名。他的画毫无生气,全是徒有其表的平庸之作!他还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站在公主旁?”
他越说越激动,语气中的嫉恨几乎遮掩不住。他顿了顿,忽然转头看向陶勉,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情绪。
“如果非要挑一个人。”任成化声音微沉,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意味,“我倒宁愿是你。”
陶勉眉头微微一皱,神情看似平静,但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半晌没能接上话。
屋外,赵霆抱着手,靠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对话,嘴角微微抽动,心里暗暗想:啧,现在确实是他了,还真是造化弄人。
李长曳眉头微蹙,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梗塞,但此时探案要紧,她压下情绪,语气平静:“所以,赵探花的毒,是你下的?”
任成化闻言,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着反问道:“毒?赵探花不是溺水而亡的吗?”
他微微仰头,竟轻笑了一声,笑意里夹杂着嘲讽与解脱:“这种人,果然自有天收。”
然而,下一瞬,他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闪动,脸上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低头沉思片刻,再抬头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决然:“是我,是我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