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折娇(45)
在那之后卫芸又生了一次大病,几位大夫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孩子太小,许多猛药都用不得。
夫妻俩尽管舍不得,还是决定依着老道士的话将孩子送走,正好卫夫人娘家在淮南,淮南也多水,卫芸便被送去了舅舅家。
不过她舅舅在淮南并无一官半职,就是普通人家,顶多家中有些银两,算家境尚可,卫大人每年也会定时给送些银子过去,作为卫芸的日常开销。
她就这样在淮南长大,刚到时身子虽然还是很弱,但危及性命的时候竟然真的没有了,也就是些小病小痛,但已是万幸。
后来卫芸自己久病成医,起了想要学医理的念头,便机缘巧合拜了位师父。
“我师父很是厉害,我只不过习得一些他的皮毛,待我及笄后,他便不再如何教我了,只给了我一本手书让我自己研究,我回金梁之前,他就去外游历了。”
卫芸说着便叹了口气:“其实若不是师父走了,我是不会回来的。”
她不喜金梁,皇城脚下,名利之场,太浮华。
尤其是她这番样貌,怕会给自己惹麻烦。
在淮南时,卫芸这般相貌就给她招惹过不少浪荡子,他们看他的眼神和说的话都让她觉得恶心。
而其余人,即便没有冒犯,她却知道他们钟情自己也更多是因为这幅皮囊。
就像她情窦初开时也喜欢过一位小郎君,那郎君瞧着温文尔雅,君子做派,那时的卫芸还以为,他与旁人是不同的。
可谁知,在某一日她偶然听得了他与朋友的交谈,那些人对她多有调笑,那郎君却没半句维护,只道她这姿容娶回去有面子,等人到手了,也就不新鲜了。
“那时我便想,男人当真是没有好东西。”卫芸清清冷冷地笑了一声,淡淡道,“我也与父亲说过,若是要我回金梁,便莫要我嫁人,我反正是谁都不会嫁的。”
面对男人还不如让她日日与医书作伴。
卫大人听女儿这么说,也着实头痛了好一阵,但他后来也想开了,她如今不想嫁便不嫁吧,这可是当初好不容易长大的孩子,他们夫妻两人总觉得对她多有亏欠。
本是该在府中千娇万宠的千金,最后却只能在淮南当个普通姑娘,卫芸身边甚至没丫鬟,她也一个人惯了,是以就算回了金梁有了两个贴身的小丫鬟,她却不常带出门,不然昨夜她也不会孤身一人。
卫芸的性子很淡,有什么喜欢藏在心里,除了师父其实没什么亲近的人,又因着模样过于出挑,也没有几个同龄的好友,但她有很多事情可以自得其乐,有时候在屋里看书制药便能过一整天。
所以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
乔蓁蓁像在听故事似的,一双杏眼慢慢睁大,莫名就是觉得卫芸是一个好有故事的姐姐啊。
难怪昨夜见到她便总感觉哪里不一样,她穿的衣裳看得出是很好的料子,发簪也不是路边小摊贩上买的便宜东西,但却没有金梁城里世家姑娘那种娇气,而是十分淡然。
若说乔蓁蓁认识的那些贵女们,包括她自己是花园里各式各样娇贵的兰花,那她便是在山上雪白素雅又肆意美丽的野蔷薇。
乔蓁蓁突然便有些羡慕卫芸。
其实她从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过,她知道自己娇气,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要紧好的来,褥子少垫一层都会觉得硌得慌,这样优渥的生活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养于闺阁。
其实乔家已然算是对姑娘们管的宽泛,并不拘束的了,但也不妨碍她听着卫芸说自己小时候会跟师父去漫山遍野识草辩药时忍不住心生向往。
这样的生活,虽然她没有过,但想来也是极有意思的。
而且卫芸还说她不想成亲。
“真好呀。”乔蓁蓁捧着脸感叹了一句。
卫芸惊讶,笑着看她:“怎么好了,难道乔小姐也不想成亲?”
“啊,那倒不是。”乔蓁蓁倒是也没这么想过,她扁扁嘴,“就是家中老想让我跟章廷安议亲,烦人。”
都不知道为何爹娘还未死心,章伯母竟然也没替章廷安着急。
卫芸一听她这么说,便想起昨天晚上乔蓁蓁和章廷安的互不相让,她的笑意更深了些:“世子不是挺好的吗?”
乔蓁蓁猛猛摇头:“那
是你不知道他,整日里不务正业差点没把他爹气死,芸姐姐你可不能因为昨夜他救了你就帮他说话。”
卫芸被她的模样逗笑,顺着点了点头:“好,我不帮他说话了。”
乔蓁蓁满意了,又想起正事,问道:“昨夜你怎么会被那几人盯上啊?”
“我不知。”卫芸收敛笑容,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原本听说昨日是金梁城的花神节,城中会布置的很美,便想出来看看。”
她来金梁这几个月都不怎么出门,也没认识什么人,成日里只研究师父留下的手札,父母都有些担心,卫芸便想着趁过节这日出个门,免得他们总是忧心忡忡的。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没带丫鬟出门,也没准备逛多久,就打算看看灯便回了,谁知走着走着便觉身后有人在跟着。
卫芸当时便有些警惕起来。
从前跟着师父学医时她偶尔会自己去山里找找药材,那时候师父总是叮嘱她要格外警惕四周的动静,所以卫芸警惕心一直不差的。
她察觉有人跟着,心里便紧张起来,想要将人甩了,于是开始往人多的平隆大街走,只是那几人紧追不放。
“人多的时候他们好像不敢做什么,只是一直跟着我,我越走越急,脚步也快了,撞到你时确实是没注意前头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