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15)

尽管她喜欢他，但喜欢不是限制，不是约束。

齐珩也是这样劝慰自己的。

他恶劣地想，她的眼睛只能看向他，她的言语只能和他有关，她要是他一个人的就好了，她永远也不能离开他。

他绝不允许她离开，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他不能，这种心思一旦表露出来，他觉得对苏屿来说，可能是负担，她没有他那么喜欢她，这样会把她吓跑，所以他只能假装不在意，其实内心快疯了。

没在一起的时候发疯，在一起的时候亦发疯，或许他本身性格压抑太久，没发现自己本就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疯子。

他尝试了，但坐在书桌前温书，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于是敲响了苏屿的房门。

确定是齐珩后，苏屿有些疑惑，还未到时间，为何现在来。

她踮起一只脚，蹦蹦跳跳着，有些费力地开了门，下意识左右看了看院里有没有人。

她精准无误地踩中了他的敏感点。

齐珩盯着苏屿的眼睛，眼角略微有些被心事憋得泛红又有些无奈。

下一句话更是令人窒息，“你又有能见人的事找我啦？”

苏屿当然是故意的。

齐珩发现有时候苏屿也怪气人的，专戳他的心窝子。

＊

书房内，齐珩斟酌再三，还是说出口了。

“我们总不能一直瞒着所有人吧。”他压住心底的起伏，循循善诱着。

苏屿知道两人的交锋不可避免了，她叹口气，“你不要整天想着这些，不是一直，只是现在而已，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

“我没有想。”齐珩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一向冷峻倨傲的话音此刻有些结巴，“我……我只是在想。”

他用力攥了攥手，终于还是决定不说了，他叹口气，“其实我什么也没想。”

苏屿摇头，“我不明白。”

她当然不明白，他需要她强烈的回应和占有，同他一样的，一遍又一遍说着，说喜欢他，说永远不会离开。

他才会真的感受到他被需要着，才会安心。

但显然，苏屿不会。

“你不用明白。”他靠近她，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哑哑的，压住别样的情绪。

“你别这样。”苏屿轻轻挣扎，推他。

他的情绪不好，但又不说出来，这给她很大的压力，她甚至觉得有些捆绑着她。

但苏屿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她不想说。

她甚至还想冲他嚷，你为什么不提前一步扶住我呢？

险些陷入互相埋怨，她不想陷在他莫名其妙

的情绪里，如果快乐的日子下是这些零零碎碎让人不开心的事，那就没必要再这样，下去。

自由和喜欢冲突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爱自由胜过爱他。

“真想把你藏起来。”他喃喃。

这是齐珩第二次这样跟她说了，第一次是情趣，而又一次……

苏屿蹙眉面色复杂，把他推开了，“齐珩，你别这样。”

他更慌了，试图用手去触她，被她轻巧的躲开了。

他的手有些无助地愣在原地，她在怕他。

胸口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说出这句话，苏屿本该生气地转身离去，但她的脚受伤，她只能跳着从他身边出去，略显狼狈。

“阿屿。”他扯住她的手腕，背对着她说话，苏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用余光看到他的侧脸，感受到手腕越握越紧的力度，和齐珩暗哑的嗓音，“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他微微仰着头，等待着她的回答，尽管这个回答一定不是他想要的，但他觉得自己被自己折磨疯了。

苏屿没什么表情，不过有些费力地整理着情绪。

为什么他会把成婚这种大事他就能随口提出来，他们相恋不过一月，认识不过半年而已，而且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为什么时间不要停留在一个比较快乐的时刻，她明明说过，太早了，非得要一直问一直问逼她做决定呢？

“我不要。”情绪上头的那一刻，苏屿很肯定的拒绝了他，挣开了齐珩的手，而且，“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苏屿还是给他留了余地，她发现自己这样说话去伤害他的时候，她也很难过。

齐珩待在书房站在原地好久，久到月见过来关书房的门。

“哎，”月见看见齐珩，被吓一跳，小心翼翼地问：“是来找姑娘的吗？”

齐珩未言语，眸色深深，而转过头来看到月见惊讶的眉眼都挤在一起了，于是淡淡“嗯”了一声，音色发闷。

“那怕是等不到了，姑娘睡下了，说记得书房门忘记关了，让我来关门。”月见回答，但她很疑惑。

为什么他不去敲姑娘房门？想来在这站了应该是有一阵了，饶是疑惑但月见还是有规矩的，不问主家事是她们作为婢女最基本的。

齐珩从月见的表情里看出来了疑问，尽管她没说，但他轻易捕捉到了。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因为他见不得人。

那个风光霁月冷峻外表下的人，内心藏着一个发疯且反差的另一个人，而被藏起来的人被发现了，被讨厌了，于是他什么也没有了。

他早该想到的。

到时间了，现在她不在这里，而且他知道，她不会再来了。

＊

与其说是吵架不如说是冷战。

他的行为让她不舒服，她的话也没有很客气。

事实上没有剑拔弩张，只是淡淡弥漫着别扭的氛围，这种别扭在不知不觉中扩大，大到了不得不去解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