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35)

身体灼热得要裂开，又浸在冷水中泡了一阵，好不容易药劲过了好一点的时候，又被苏屿勾得七魂没了八窍。

昨夜有多喜悦，今天就有多狼狈。

被叫醒睁眼的一瞬，身体沉得要命，又酸又疼，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起身出门。

他从来没起这么晚过，十几年如一日，都养成了习惯。

赶马车的人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若不是过了时辰还不见齐珩来，他也不至于找来，才知齐珩还未起床。“爷，瞧你唇色都发白了。”

江宁府今日终是没去成。

大夫到家开了药，“恶寒，温热，脉浮紧。是不是伴头身重，无汗？”

煎了药服下，原来药也是苦的，齐珩的舌尖都被苦得发直，不由得皱眉闭眼，等着苦劲过去。

苏屿要把一个蜜饯塞他嘴里。

齐珩不吃，拒绝着，“又不是小孩。”

苏屿冷撩过一眼，塞自己嘴里，不吃拉倒，“我也吃，我是小孩了？婶娘也吃，”见他不答，苏屿又道：“你祖母也吃。”

他知道苏屿故意拿他打镲，齐珩这才自己捏起来一个。

是甜的。

其实无论甜的苦的，终是一阵就过。不过甜会回味，而苦不会。

苦难会被抛弃。

齐珩已经想象不出来，自己咬牙过来的岁月有多苦了，他只知

道，自己的努力是值得的。

药力的缘故，齐珩沉沉地又睡下了。

他很少生病，即使生病也抗抗就过，若非苏屿此次坚持，他就睡一觉也就熬过去了。

＊

终是齐珩身体好，换其他人，少说得病殃殃地躺好几天才有力气和精力想东想西，瞧人家，第二天就能去江宁府了。

茅山书院的学子，都身着一样的书生服。

几个同窗围着齐珩问了时务策的内容，齐珩耐心回答着，不过他依旧没有好利索，他避免着和别人正面说话。

见着人渐稀，齐珩收拾着自己的书箱。

“齐兄，昨日师长讲课的重点，我已记笔记上了。”裴敬禹主动递给齐珩自己的笔记，他是友好的。

齐珩未接，眼神淡淡看着裴敬禹，事实上他还欠人一句道谢。不过他很诧异，现在裴敬禹的目的。

如果是先前，他可以接受他笔记的好意，但如今挑明后，不可以。

齐珩知道，自己没什么好有吸引力的，有吸引力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涉及苏屿的问题，放心，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的，一丝一毫一丁点儿，一点苗头都不行。

“多谢，不必。”齐珩淡淡道：“那夜的事多谢了，改日登门致谢。”

裴敬禹唇角勾起，看透般，自嘲一笑。

齐珩亦抬眼看裴敬禹一眼。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怎么友善，从那日挑明后，他俩一直是这样，弥漫着战火。

裴敬禹帮他，纯属顺手。

而事情过去两天的现在，后悔谈不上，更多的是羡慕。

那夜苏屿却是实实在在地在护着齐珩。

“不必如此敌意，当下不代表以后。”裴敬禹道，“我现在喜欢她，以后也会喜欢她。而你，最好保证，她能一直喜欢你。”

裴敬禹转身觉得，自己看人应该是挺准的，他清楚地看到了齐珩眼睛微眯一瞬，瞬间又回来。

他猜中了。

裴敬禹不由冷笑，不过和他一样单相思占大比重，齐珩命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齐珩的手不禁握紧，“借你吉言了，不过我既能让她喜欢上我，就能让她一直喜欢我。”

“噢，是吗？”裴敬禹淡淡道。信与不信，不重要，态度才重要。

所以，他的态度很明了，带着暗讽的不信。

齐珩冷笑一声，“别太关注我们了。”

“是你太敏感了。”裴敬禹毫不退让。

“能察觉到这些，你不也不遑多让？”齐珩回。

一来一回，最后由着同窗叫着吃饭才罢休。

＊

齐珩从搬去江浦县，又去江宁府的茅山书院求学，期间未归家一次。看似好长时间，不过一月有余。

他风寒热症好了后的这次书院休息的一天里，一行三人便回到了长乐镇的齐家小院。

苏屿本也是打算着今日去看看叶盼婷的生意如何。

罗氏和老太太见着齐珩，直言着瘦了，是否学业辛苦云云。

齐珩都一一回答着，桑宁在旁帮腔，而齐珩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着，眼睛离不得苏屿半步，看着她来来回回。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承欢膝下要数桑宁比较拿捏，摆活着在刘家的趣事，笑得老太太肚子疼。

午饭时候吃得也开心，仿若回到了前些日子。

这边提起以前来，桑宁就说着自己小时候，让老太太想起了早逝的儿子，不由得伤神。

齐珩父亲，这个话题太沉重，没有人敢提起。

下午苏屿去叶盼婷的铺子看，地方是二人商量着定的，就在南草市，在镇上就这一个草市，人来人往，人流还算可以。

既然要开，不缺钱想一试的情况下，就该找个人流量大的地。

来人倒真的络绎不绝，苏屿随便看了看今日售卖的名单，也有不少。

不过就是这货品小，不够赚钱的，有人相中了帕子，有人看中了鞋面。

少量多卖，也可以了。

主要看看自己的荷包，结果发现卖的偏少，做工虽然精致，但因看起来不够小巧，很少人都惊讶一瞬，然后也就惊讶而已，觉得用处不大。

苏屿叹口气，任重而道远。

“晚饭我们早吃，吃完晚饭那时候你们再走？成不成？”老太太开始留人了，不想他们早走，多看几眼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