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75)
苏屿眼眸垂下,他还真是足够了解她。
这样一来,若见面,齐珩会按照信上“冷漠”待她,她就会相信齐珩是真的变心了。
苏屿想嘲笑闻琅的卑劣与幼稚,暗骂他的卑鄙与阴暗,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想来,他对她,也真是花足了心思,纵然是可耻的。
说到底,他这番做法,不也正因她而起?
苏屿不想归咎原因于自己,无论为了谁,也不是可以接受他这样做的理由。
她心里不畅快,说不出的沉重。
她之前就有直觉,闻琅一定瞒了她什么。
可窃私人信件,传假信件,闻琅已经开始一步步走偏了。他是企图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挤走对手重新得到她的心吗?
他怎会变成这样,这样……小人,一点也不像记忆力的他。
她总以为,有着青梅竹马的交情,纵然做不了夫妻,也是从小而大的朋友,他不至于害她的。
他的确没害她,不过这做法,和害她也没什么两样。
所有事情在他的计划里如期地进行。
只是闻琅没想到,齐珩怎会是一个乖乖引颈待戮的人?
齐珩虽不明就里,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也不能眼看着苏屿跟闻琅走。
不仅明面上毫不顾及地直接欲从闻琅手上抢人,还多留了个心眼暗地里派婢女约见苏屿。
否则两人至今还蒙在鼓里。
空气沉默一阵,齐珩面容始终带着愧色,苏屿的手指尖刚刚发凉,在他的手掌心里,这才有了些暖意。
齐珩蹙眉,眉宇尽是歉疚,“阿屿,归根结底,还是怪我,怪我没有认出来他的字,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苏屿闻言淡淡扯唇,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复杂情绪,反而听见他先认错,心情好了几分。
“他本就能学我的字,此次又是故意为之,你瞧不出来破绽很正常。况且他手里应该有我给你写的信,仿个一两句的语气还不是简简单单?”
苏屿宽容齐珩两句,又有些怅然,“况且他,他……真的很熟悉我。”
“真像极了你的口吻。”尽管齐珩不想承认,但闻琅对苏屿的了解,比他,要多。
“他越来越像他父亲,喜欢专断行事。”苏屿蹙眉,有些恼意。
听着苏屿说话,齐珩的心一直在悬着,他长呼一口气也没有好多少,反而脊背阵阵发凉,有些后怕。
“当真心思极深,拖到你对我死心,他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闲时还总会反复去看这些信,当真像个傻子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齐珩咬牙,闭了闭眼睛缓气,去消自己的怒气。他差点让他栽一个跟头,他不会放过他的,“差点临失去你,都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不过幸而,幸而。
他眷恋地吻了吻苏屿的额头,庆幸地抵着她的额头说话,“阿屿,幸而你足够信我。”
说完后又往下吻了吻她的鼻尖,消化着自己的情绪。突然想起自己刚刚摔的那一跤,她好像也在似信非信的边缘徘徊,当真让他后怕极了。
不过他这样说好像不对,于是重新换了话术,“幸而你还肯见我。”说完吻了吻她的唇。
苏屿蹙着眉推开齐珩,“好湿。”他的头发不小心蹭到了她的脸颊。
刚刚情绪上涌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只觉得自己身上也沾了齐珩身上的水,有些潮意。
齐珩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的确很湿,回想起苏屿刚刚干净利落地泼水不由得好笑,又问着,眼神也在征求苏屿的意见,“你不能再住在闻琅那,跟我回府……”
无论有没有信这事,他都不能让苏屿再和闻琅接触。
他一问,苏屿突然想起来什么,面露淡淡的不满,问道:“我以什么身份呢?你的妹妹吗?”
本有些觉得刚泼了他一脸水升腾的些许愧疚之意也消失殆尽,“归根到底,齐珩,可你还是和别人定亲了。”
齐珩没否认,这是他的疏忽,“阿屿,你尽管怨我,不过怨完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定会解决的,我不会和她成亲。”
齐珩眼眸里透着疲惫,“其实不单单只是涉及婚事,还涉及朝堂。”
苏屿也知道没那么简单,只轻轻淡淡地哼了一声表示知晓。
官家和王相,早已面和心不和。
齐珩本欲考得好点为自己谋个回江宁的官职,但一朝成状元,半点不由人,踏入官员行列,也就一脚踏进了权谋,官家要做局,王相也要拉人入局。
状元无论是谁,总是个棋子,较这些京城学子比,他前瞻性到底还是差了些。
当朝新科进士,以齐珩为首。
齐珩无背景无家族,无疑是最好的拉拢对象和培养人选,官家希望这些人是效忠自己的,而不是能被王相拉拢的。
拒绝王相的联姻,也算是向官家表示了忠诚,嗅到些苗头,齐珩的站队是明了的。
殊不知琼林宴上,进宫与贵妃约玩的王颜臻假借王相之名邀约齐珩入偏厅。
齐珩知王相不会罢休,索性一概说个清楚,毕竟他知无论如何,王相的请婚都不会得到官家的同意。丞相的势力延伸到新晋官员中,这不是官家愿意看到的。
除非,用这种下作法子。
“冒昧借父亲之名相邀,烦请见谅。”王颜臻微微一笑。
“于礼不合。”齐珩看到衫裙都未抬眼,拱手行礼,转身就走。
“父亲向状元郎提亲,却被拒绝。颜臻心有不解,且有不满,特来向状元郎请教,你何以看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