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191)
不会的,她想,即使没有闻琅横插一脚,她也不会留京的,也是要回去的。
总归他回江宁和闻琅的病一样,都是不确定的答案,不若就交给时间。
她觉得自己在一夜间成长,甚至可以轻易接受事与愿违。
其实,苏屿扯了一丝苦笑,也并不轻易。
想到这儿,心就一阵阵地疼。
“他不见我,我去见他。”苏屿迈步出院,“备马车吧。”
*
“别躲我了。”苏屿又一次敲了齐珩书房的门。
她刚过来的时候已经敲过了,得到公务繁忙的推辞在主院等了齐珩很长时间后,让人去传了还是得到了公务繁忙这四个字,她便自己来了侧院。
门内虽没有声音,但她知道他在。
“想必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齐珩这么聪明,什么不知道,苏屿自顾自话着,极力隐忍着喷薄欲出的艰涩,“若你不想见我,我放下东西便走了。”
苏屿看着紧闭的门框出神,仿佛能看见第一次见面齐珩的模样,可那时候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和她有交集。
她没想走,她知道齐珩一定会开门的。
他舍不得不见她,而她也庆幸自己,足够了解他。正因为足够了解,所以也足够伤心。
她在想,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呢,还是语气决绝一些地直接把玉佩给他呢?不过他一定不会同意,那她要怎么说呢。
下一瞬门的确被打开了。
看见齐珩的那一眼,苏屿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鼻子一酸,听见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
她咽回眼泪,又听见他道:“不管你要说什么,我不同意。”
齐珩眼底是黑压压的戾冷,手抓着门框还未松,一用力指节都在发白,他有火气在,但他几乎没对她发过火。
苏屿没说话,极力克制着自己,目光看向别处,之前做好的心里防御好像全都无用了。
“骗子。”齐珩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怒意,想忽略这些,怒意却依旧盘旋在心头。
可他的恐慌也在扩大,再扩大,苏屿做的决定无论对错,她都从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他没有给苏屿说话的机会,他不想听那些解释,他很无力地开口,“你说了你不心软的。”
怎么能不心软?苏屿木然回着他,“你就当我是负心吧。”她最近被两边折磨地要疯掉。
她把装玉佩的小盒子递给齐珩,齐珩没接,眼神里透着山雨欲来的疯意,“是不是我也要死一死?”
尽管心里再惊涛骇浪,苏屿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当断则断,不能拖拖拉拉,“我知道你不会,你不会为难我。”
“若我会呢。”他攥住她的手腕,一如既往。
“你不会,他有病,你没有。”苏屿眉目中尽是平静。
她试图忽略齐珩灼热的视线,也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麻木地跟
他说,你不会。
内里的意思比不会更加难过,而是你不要,不要逼我。
“阿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他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声声控诉。
因为他是正常的,所以被抛下的是他?这是什么道理?
他宁愿听见她是被逼的,哭着问他怎么办,也不愿听见她能这么平静地分析利弊,这样跟他说话。
因为平静,是已经做好了独自去面对一切的准备。
苏屿依旧无动于衷,任由他这样抱着,心却在麻木地滴血。
在他的怀抱里,真想一直沉溺下去,她突然觉得她好累,是不是这一趟京城,原就不该来的,她宁愿被动地发现谜团,也不想主动地招惹是非。
可怎么能呢,是非本就由她而起,她已在中央,身不由己。
向齐珩迈进一步,就是闻琅血淋淋的尸体,将来的每场午夜梦回,她怎能心安?
终究不是陌生过客,于闻琅就算没了爱意,也有年少情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呢?
怎么能呢?说他逼她也好,一心求死也罢。倘若他能多活,她如何能不为?就算仅是为了年少情谊又怎能不为?
齐珩深吸一口气,闭上泛红的眼睛复又睁开,眼里是已经做好的决定。
他一路扯着苏屿到主院主卧,他步子大,她跟的踉跄,最后齐珩干脆毫无顾忌地把她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然后将她安置在床榻上。
他双手攥着她的小臂一路往下,最后握住她的手腕,半跪在她身边,看她那张略带着疑惑的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阿屿,你就在这待着,什么都不用管,我去找他,我来解决。”没等苏屿开口,齐珩倏地起身,“来人。”
有两个婆子进了门,从苏屿在这住后,主院一直给她留着,又专门买了两个婆子专供她差遣,事实上苏屿在这住的日子屈指可数。
“把她看牢了,一步也不能迈出这个院子。”齐珩的声音急促有力,眼神透着怒意,脚步快且略沉重地往外走。
“齐珩。”苏屿的内心升起火意,齐珩的反应简直出乎意料,他竟敢软禁她。
她忙叫住他,但齐珩脚没停,他的目的地只能是去闻府找闻琅。
苏屿快走两步,直扯上他的袖子,“齐珩。”
齐珩的脚顿住了,然后下一瞬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他本就在等她哄他。
两个婆子忙退出去,关上了门,而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苏屿的火艮在了当下。
“你去陪他,已经是我的极限。”事实上齐珩有些恶劣地想,闻琅怎么没死呢,自杀而死,一劳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