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35)
“哭什么?憋回去。少女怀春,人之常情,喜欢又不丢人。”苏屿蹙眉。
苏屿知刘婉微的脾气,况且之前二人有龃龉,她与刘婉微说话向来不客气。
而这段在小镇上的日子,也让苏屿与人交谈时也少了些世家会面的寒暄与拐弯抹角,小镇上的人都是直来直去,从不假客套。
但即使她的语气不好,话里有很多命令的语气很不友好的语气在,刘婉微反而能坦然接受。
刘婉微收回被戳破心思的一点儿尴尬心思,脸虽然更红了,不过因这话对苏屿又亲近几分。
“就是,嗯,怎么说呢……”
苏屿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她感觉自己一言难尽,微拍了一下脸蛋,尽量控制着自己即将崩裂的表情,“吵着要学琴又气走琴师,是谁给你出的主意?目的是什么?难道是想吸引裴敬禹的主意?”
“我自己啊。”面对苏屿的三连问,刘婉微竟颇为自豪,不过这都能被她发现,苏屿也太聪明了吧?
她喋喋不休,语气雀跃,“我吵着要学琴说明我是好学不倦,气走琴师说明……嗯用你刚的话来说就是知音难觅,这样他就会觉得我是个独特的人,他若主动教我学琴,我的目的就达成了。”
刘婉微说一句,苏屿眼睛眯一瞬。
苏屿觉得自己此刻不应该在车上,应该在车底,这些话她都听的懂但连一起便晦涩不通。
她觉得头疼,难道就因为她大了刘婉微三岁二人的思想偏差就能产生不可逾越的鸿沟?
还好学不倦知音难觅,苏屿闭眼又睁开,面无表情,所以,“他有要教你弹琴的意思了吗?”
刘婉微撇撇嘴,摇头,“还没有。”
“不是还,是永远不会。”
苏屿冷冷地毫不留情地戳破刘婉微的幻想,“他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裴敬禹上次会试未能榜上有名,他的首要任务当然是学习,这也是他放弃在江宁府进修而就读于你家私塾的原因,而且,你看他缺钱吗?”
苏屿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她恨铁不成钢,世界上怎么会有想法这么奇怪的人,“你知道你的名声在咱们整个长乐镇成什么样了吗刘家五姑娘?”
刘婉微又撇了撇嘴,“那是他们不懂我,但敬禹哥哥不一样。”
苏屿费解地抚了抚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别人怎样和她无关,她要记住,她只是个教琴的。
下午苏屿教完琴,时间到了她要去裁缝铺,踏出刘府,却是又碰见了下学堂的三人。
齐珩要去接桑宁,和苏屿不同路。
而刘知远却是为了邀苏屿过几日去池亭赏鱼的,“苏妹妹,思鱼遐想之乐,观鱼容姿之美,赞鱼鱼跃之趣,叹鱼逍遥之乐,《诗经》有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刘知远摇头晃脑,下一瞬,“哎苏妹妹,你等等我,你别走啊。”
齐珩眼眸一弯,看着刘知远追苏屿远去,勾唇轻笑。
只是这裴敬禹,下了学堂不回刘家客院儿,何以随他二人到这儿来?
第21章
“齐兄,听闻你家裁缝铺亦做男衣,我所带夏裳不多,欲前往购入几件,同窗多时,未曾捧场,实在失礼。”裴敬禹脸不红心不跳,客套地朝齐珩拱手道。
此话虽斟酌有理,可明眼人一瞧,即知目的。
裴敬禹是什么人,还需要自定衣衫?怕是内衣中衣外衣都早已专门定制好。此刻令裴敬禹折节下交的原因,不会是他齐珩,既已同窗多时,为何这时才觉失礼?
只能是苏屿。
“多谢裴兄好意。”齐珩回道。
他面上毫无波澜,却觉血液汹涌肆虐在他身体里逃窜,热时像火焰燎烧心脏,下一秒却又似被突然冷冰砸面。
齐珩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苏屿身边的人,尤其是在确认了自己心意后,看什么都像开了天眼,也突然感觉自己好生低微,低到尘埃里。
在那之前,他从未觉得刘知远有万贯家财多让人艳羡,裴敬禹有权有势多让人敬慕,更是对闻琅与她的心心相印嗤之以鼻。
而事实即是,只有他齐珩故作清高,然而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甚至确认了喜欢的第一感觉,是他不配。
他比其他人唯多的一点是,因为父辈的交好才致与苏屿幼时定下婚约,而本欲履行的婚约却被他亲口所拒。
齐珩看着远去的三人背影,自嘲哂笑,从未想到的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是他活该,以己度人,既知如此,那就别委屈,甚至更应该做好低位出局的准备。
苏屿总觉得齐珩最近几天好像在躲着她,甚至闪躲和她对视。这种感觉很矛盾,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奇怪。
他们虽依旧各行其是,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她最近惹到他了吗?也不像。
倘若惹到他,以他的性格,不应该是吹毛求疵吗。
可这在家里人看来却很正常,仿若齐珩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冷面冷性,成熟内敛,沉默寡言。
可……
“想是夏至到,眼看秋闱在即,时间紧迫,珩哥儿比以前更认真了吧。”
孙妈妈听了苏屿的话,只是这样说着,她蹙眉回想,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齐珩一向如此,她遂觉得可能是屿姐儿想多了。
距开张已过去一月有余,苏屿把裁缝铺的账本带回齐家复盘。
四月的盈利加上五月的这十余天这一月内,共赢利五十两,而除去工人工钱,只剩三十两左右。
保持这样的势头,还得将近十个月才能堪堪回本儿。况且现在夏衣布料轻薄,裁剪简单,出成衣也快,而到了入秋入冬,做一件衣服的空抵得上做三件夏衣,不过冬衣虽然难做,但还是余利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