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54)
他其实本意不是如此的,只是想和她多说两句话而已,尽管这两天已经在克制了。
“不是,”不是两个字说的比是还理直气壮,苏屿冷冷开口,“怎么了?是你们齐家的,我用我交钱行了吧?一会我就跟婶娘说,先买一个月的。”
见齐珩依旧不走,扯着绳子准备打水的苏屿就松开了绳子,烦道:“能不能别在这碍眼?”
“我想洗脸,”齐珩被呛的没话说,硬想出个理由后,说完后觉得自己气势有点弱,又学着苏屿的语气补道:“不行吗?”
苏屿放下绳子转身就走。
“苏屿,”齐珩叫住她,终是妥协,“我走,你留下。”
苏屿顿住脚后回身,然后一声不吭地重新打水,齐珩回书房的路上一步三回头,最后叹了口气。
见苏屿又重新开始费力的摇把手,齐珩忍不住暗骂自己帮倒忙,让她费两遍力。
经历了那晚后,两个人很别扭,齐珩只觉自己有苦难言。
在苏屿向他明确了后,他是该松口气的,她有心上人,有青梅竹马且知根知底的情意,他们有打算,此后有此人能护着她,这样再好不过。
闻琅是京官的儿子,即使其父亲被贬官几年后也会东山再起,况且他不仅出身优越却也努力上进,比他强了不知多少倍。
他合该放心才是。
而把她就这样让给闻琅,他苦恼的情绪和心劲告诉他,他做不到。
但他离入仕途还遥遥,给不了她确切的将来,每每想到这时齐珩都心慌难耐,恨不得一日当三日用。
他有时总想逗她生气,但绝不是像今天这样,齐珩扯着唇想起以前就想笑,然后突然想到今后那般笑容会属于另一个人,生生扯平了上扬的唇角,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苏屿大概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有多好玩吧,尖尖的脸蛋变得圆了些,应该是被气得咬牙了,和桑宁养的那只尺玉猫的脑袋一样,有种别样的可爱,然后瞪着他半天,语气也凶凶的,说句对他来说基本无关痛痒的威胁,留给他一个倔强的后脑勺转身离去。
这几日仿徨入梦时,还总能梦见她被别人惹得笑逐颜开,于是在梦中就嫉妒到心酸,或者她身着一袭红衣嫁给闻琅,又或者她受了欺负时哭得泪流满面的画面,然后突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心揪得生疼,再也睡不着。
只能洗把脸起来看书,直到天亮。
在家里温书的时候,只要她回来,他就忍不住想她在干什么,时不时到正屋喝口水,看见她就觉得心安,又觉得苦涩。
齐珩掀开书页,不自觉地往水井的方向看了一眼,有墙有门他什么也看不到。
离秋闱还有俩月,齐珩觉得,或许这段时间,他可以去刘知远家的客院待着,既能静心,而且苏屿,好像也不愿意看见他。
齐珩郁郁地吐出一口气,拿起了笔。
隔天,从裁缝铺回来的苏屿只觉今天好累,她从牛车上下来,想着今天洗完澡就不再看书写计划了,要早早睡觉。
慢慢地拿下着牛车上的一些布和半成品成衣,两个小包袱,是罗氏今晚要用的,然后准备解缰绳,重复着每天要做的动作。
齐珩这时却从门外进来,苏屿没心思去想他干什么去了,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只是她看着齐珩有欲过来帮她一块解绳子的意思。
果不其然,他拿起另一根绳,苏屿蹙眉开口,“别动,不需要,我自己来。”
齐珩讪讪放下绳子。
这时桑宁却在里屋叫着苏屿,很急的声音,苏屿闻言扭头应了一声“就来”,然后回头瞪了齐珩一眼。
油灯和透过窗户的微弱月光刚好印出一只蝴蝶的形状,桑宁怕再晚一瞬看不到,叫着苏屿来看,跟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
苏屿笑她小孩心性,看过了之后又回到牛棚处去,却没想到刚好看到齐珩全部收拾完把牛棚关上了,开始在牛饮食槽里放草料。
苏屿很生气,不仅是因为她说了“别动”齐珩没听她的,还有这几日憋出的火气。
她一声不吭的打开牛棚,将牛牵出来。
那只劳作了一天的牛想了终于能歇息了,伸着长舌头够着草料,不情不愿地跟着出来。
苏屿将车和牛重新放一块,在牛颈上套上牛轭,系上缰绳。
做完这一切,苏屿含怒的眼神看向齐珩,而齐珩和牛的眼神一样,很不解。
然后苏屿重新解绳子,解牛轭牵牛……将牛放进重新牵进了牛棚里。
“你……”齐珩看向别处一瞬又看向苏屿,简直说不出话来,又不知说什么。
费时又费力,苏屿做这种降智行为,就是想让齐珩以后离她远远的,让他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帮忙,别没数。
齐珩站在原处,看着苏屿转身离去的背影,双手揉了下脸。
齐珩倒是真消停了,三日后,从裁缝铺回来,苏屿正欲去正屋等着吃晚饭,却路过自己房间看到自己支起的窗棂上有三本书放在那。
她蹙眉,拿起书,是三本经商类的书,瞬间就知道是谁放在她这儿的了。
恰巧这时齐珩从书房出来,苏屿拿着书快步走过去,把书递向齐珩,冷冷道:“别把你的东西往我那放。”
齐珩没有伸手接,“专门给你买的,对你有用。”
“不需要。”苏屿把书往齐珩手边递。
齐珩依旧没接,打量着苏屿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我是好心。”
苏屿冷笑一声,“你会有什么好心?”然后目光看向齐珩的手,“即使真的好心也不需要,给你,伸手。”苏屿蹙了眉,有些不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