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江南(92)
宁愿遭受骂名也不愿遭受清白被毁议论之辱,这世道,对女子来说,太过残忍。
苏屿紧握着手,想她当时被辱的想法,亦是一头撞死。而如今看卫巧儿如今模样,那透着坚韧的倔强和想要活下去的努力的眼神,让她生出敬畏之心。
以死明志才是归宿吗?苟活下来就要被指指点点吗?不,清白不比性命重要。
她不由得高看了卫巧儿几眼,亦自愧不如。
而苏屿相信,自己并非在以德报怨。失去清白,已经是卫巧儿最大的不幸了,她应该去守护她愿活下去的这份坚韧,而不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任人羞辱。
第二日的公堂上,齐珩只状告了陆横拦路打杀之事,人证物证齐全,又因是流放逃犯,被判斩首死刑。
而卫巧儿又重新回到了南草市的裁缝铺。
“苏掌柜,”杨媒婆哭得稀里哗啦的,“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我家巧儿……我家巧儿能活……”提起伤心,还是哭了好一阵。
“好姑娘,你会有福报的。”杨媒婆终于止了泪,“你以后要有哪家相中的儿郎,就找我给你说亲,保准拼了我这条老命来,也得给说成。我也给你留意着啊,谁家配得上你我都给你找来啊姑娘,我说媒半辈子,对谁都有几句谎,保准对您不掺假。您擎等着就成。”
苏屿哭笑不得,杨媒婆说来说去就这几句话,似是真想说个顶好的人和苏屿相配才能报答大恩,她说得真切,苏屿也只能似是而非地应着。
桑宁在旁附和着,很坚定,“得是大官儿才行。”
齐珩瞪了桑宁一眼,把她从凳子上拉起来,“怎么哪都有你呢?”
桑宁不满,“阿兄,你干什么?”
“去习字,一手字跟猫挠似的。”齐珩嫌弃着,推她进里屋,又转头对坐着聊天的两人道:“眼看天要黑了呢。”
“哟,可真是。”杨媒婆瞧着天,忙抹干了泪,说着我过两天再来,出院去了。
齐珩瞧着那背影,这都几天了,天天来,又回头看苏屿,却见她勾唇看着他笑。
那模样似是看透他心般让他不自在,齐珩却是在理般毫不退让地看回去,“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苏屿不可自制地垂头笑,止了笑声又依旧笑意盈盈,扭头看齐珩,打击着,“还没放榜呢?你就一定知道自己榜上有名?”
“没几天了。”齐珩蹙眉,答非所问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苏屿走进齐珩,在他背后小声问着,明确了心思后却是怎么看齐珩的行为怎么明确。
而他这句话只把他问得躲进了书房,“我还有书没抄完。”
等待放榜的日子,其实很煎熬难捱。
越临近,越有些吃不好睡不好,齐珩最近也鲜少去街上逛,毕竟在这长乐镇,他算是出了名了,大大小小的人都识得他这张脸,难免有人问考得怎么样。
不是所有人都存着善意的心思问他,很多人都巴不得他跟他那爹似的屡试不中,而他说考得好吧,别人不高兴,说考得不好吧,别人高兴自己又不高兴。
齐珩疲于应对。
苏屿倒是去过几次南曹市看看经营状况,就这都免不了被来买衣服的客人问齐秀才考得如何。
她又派人暗里打探过曹氏的近况,知道他们按照计划走,心下不由得又惊喜又紧张,唯恐这条大鱼得到点风声跑了。
那曹氏的掌柜的几天前找过张大明,谈了购收罗氏裁缝铺事宜,苏屿早就交代过,张大明目不改色,回了几句话,“我们掌柜的说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送客。”
那曹氏掌柜挥挥手扔下一句,“不识抬举,等着破产吧。”后扬长而去。
“我眉目坚定,目光如炬,说着你教我的话,几句话,就把他给撵跑了。”张大明挑着眉毛,一副求夸奖的神色。
“干得好。”苏屿自是不负所期。
再回头看时,张大明乐得不行,得苏屿一句夸,简直比他赢了几吊钱还乐呵。
苏屿哑然失笑,真是孩子气。
抄书不怎么赚钱,这日,齐珩将书递给书坊,闲来无事,又思考起了赚钱的法子来,左思右想后一大早爬起来,找到了凤禹坊卖字画的广永丰,之前不以为然的事,如今倒是可以接受,什么钱不能赚呢,这又不偷又不抢,可以出卖画相。
“凶一点。”广永丰呲着牙咧着嘴皱着眉让齐珩学,拿着画笔欲提笔。
齐珩有点难为,霎时间就想推了
这活计了,真不该脑子一热就来。
这般广永丰正劝着,就听画坊门口传来嚷嚷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吵嚷声越来越大。
直到听到有一声清晰的喊声,“快请齐老爷回家迎喜嘞,恭喜高中了!”
第56章
齐家小院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只听得敲锣打鼓声,和欢快的唢呐声,更有小孩儿随着摇头晃脑,拍着巴掌要赏钱。
一报二报三报皆已至,十几匹高头大马由院里排进巷子里,马头均簪着大红花,更有官差衙役举着大红色的匾额,频频报喜。
将家里所有的板凳都拿出来也不够官差坐下的,就连牛棚里也站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更有窃窃私语的。
“早就听闻这齐家上头有神仙罩着,要不然怎么他爹能中他也能中?”
“我发了,我发了,我赌了齐秀才在高中的名单上,结果……反正逮泥鳅抓了个王八,赚大发了!”
赢钱的津津乐道,输钱的略带沮丧,不过也不尽然,毕竟买个概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