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225)+番外
容陵受了那般重的伤,却不肯告诉丹卿,自是怕他忧心。
而丹卿呢?
仅凭他的只言片语,他便有所察觉。
若不是满心满眼都装着容陵,又怎会如此敏锐?
他终究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
顾明昼闭上眼,心脏仿佛被软刀子切割着,钝钝的疼。
四周无声,正适合他独自消化这份不甘。
可不知怎么,顾明昼忽然就想到了在魔域时,屠浮对他说的那番惊心动魄的话。
他心跳莫名加快。
越是一遍遍告诫自己,那些都是谎言,是恶意挑拨,可顾明昼心里的疑团,越是不可控制地逐渐扩大。
对所谓的族人家人,顾明昼并没有任何实质记忆。
仅有的了解,他都是从旁的神仙前辈那里得知。
据说,顾氏也曾是极煊赫的仙族之一,他们是九重天最得力的支柱,世世代代辅佐天帝,在天界有着不可取缔的地位。
顾明昼的父亲顾殊,更是天帝容渊的知己与左膀右臂,在容渊当太子时,两人关系就极为密切。
这般世族,一夜之间,满门凋零。
除了表面缘由,其中当真有见不得光的秘密吗?
顾明昼脑袋都快炸开。
自小到大,天帝容渊对他视如己出,天后亦百般疼爱他,他们不是他爹娘,却给了他类似亲生父母之爱的陪伴与教育。
顾明昼怎能轻易相信屠浮的说辞?
但换种思路,因他打心底将容渊一家视作亲人,便更容不得一粒沙子。
既如此,索性回九重天问个清楚明白吧。
猛地掀开被褥,顾明昼一阵头昏目眩,想来是神魂还没彻底稳固,他扶了扶额,也不在乎身体情况,直接默念法诀,瞬移回天庭。
却不曾想,去紫薇宫的路上,竟遇见了从宫里出来的容婵。
顾明昼蹙紧眉心,正不知所措,容婵一双美目,已恶狠狠瞪住了他。
顾明昼非常了解容婵,在小孩儿心性的容婵眼里,退婚事小,丢脸事大。毕竟神女们都是相互来往的,大家拥有大把漫长岁月,有闲情有金银又有身份,是以拼起尊严体面来,可比凡人斤斤计较得多。
其实当初退婚,顾明昼之所以没有太大的顾虑,便是认清了容婵这点。
他知在容婵心底,他从来都不是什么真的意中人。
“顾神将好大的威风,如今见到本公主,都装视而不见啦?”容婵拿捏着帝女的款儿,斜睨了眼顾明昼,见他病恹恹的,浑身都透着一股诸事不顺的丧气,既觉大仇得报,又有些不那么舒坦,“瞧你这幅模样,可见与我退了婚,过得也不怎么样嘛。”
顾明昼苦笑道:“是啊,所以公主也不必觉得失了颜面,没有同我成婚,是公主的福气,能有幸与公主长相厮守的命定之人,一定还在后头。”
“这用你说?”容婵眼眸又瞪大了些,“我自会找到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夫君,你且等着瞧吧。”
顾明昼有些想笑,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揉揉容婵的头,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可袖中手刚探出,顾明昼便又藏了回去,他不改宠溺地望着容婵,低声道:“好,我等着。”
容婵瞥了眼顾明昼掩在袖子里的手,眼睛莫名一阵发酸。
她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帕子,清咳两声,蓦地望向别处道:“那什么,你既决然与我退了婚,无论今后日子过得好与坏,事事顺心与否,都该更坚韧更笃定才是,否则你将我颜面踩在脚下也要执意退婚的行径,究竟算什么呢?顾明昼,你可别让我都瞧不起你。”
说完,容婵一刻也不久待。
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反而更像不好意思。
微风迎面拂来,空气里好似还残留着少女身上的清香。
顾明昼弯唇一笑,眼眶微微发酸。
不知怎么,他迈往紫薇殿的步伐,竟也突然变得滞缓迟疑起来。
不等顾明昼下定决心是走或留,天帝慈爱的笑声已落到他耳边。
“昼儿回来了?”
顾明昼转过身,天帝容渊正含笑望着他,“你随阿陵去魔界的事,我都知道了。昼儿,你不过大阿陵几月,不必这么纵着他。以后他要去哪儿,自己去便是,你别管他。你哪回没被他坑得遍体鳞伤?怎么就不长教训呢?”
顾明昼笑了笑:“小伤罢了,其实容陵次次都比我伤得重,关键时刻,他也一直把我的命,看得比他重。”
容渊冷哼道:“你不用替他说话,既是他诓你,本就该如此。”说着,又含笑换了个话题,“阿婵方才可有为难你?她小孩子心性,万一说了难听的话,你也别放在心里。”
顾明昼忽然有些怔忪。
天帝对他向来亲切,不像同容陵说话时,语气要么强硬,要么冷冽。
或许人总是贪心,顾明昼仍记得,幼时他曾同容陵悄悄说,他羡慕天帝对他疾言厉色时,容陵那不理解且觉得他仿佛有病的眼神。
容陵当然不懂他的心思。
其实那会的顾明昼不过是在想,倘若他生父生母尚在,他的生活想必也缺不了训斥与挨揍的日常吧。
“天君多虑了,阿婵没有为难我,”顾明昼收回纷乱遐思,笑道,“阿婵其实很通情达理,是个心善的好姑娘。况且是我害阿婵颜面尽失,她本该恨我才是。”
容渊叹了声气,摇头道:“不,你俩没错,你们都是听话的好孩子,是我不该只顾自己想法,便勉强你们。”说着,容渊语重心长道,“天后那儿,自打你退婚,便很少过去看她,她不止一次埋怨我,说我把她最孝顺的孩子也亲手推远了。昼儿,天后一直不大赞成你与阿婵的婚事,不止是因为疼爱阿婵,也是在为你考虑。我与天后成婚前并没什么感情,她是自己经历过,所以希望你和阿婵的婚事至少能纯粹如意,不掺杂太多其它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