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神君当成渡劫道侣(59)+番外
云崇仙人说得对,段冽他只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美、最难忘的一场雪。
纵然再不舍,这场雪,终有停的那一刻。
“云崇仙人说, 你会没事的, ”这句话, 丹卿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他认真用目光描摹段冽深邃的五官, 仿佛要把这张脸铭记在心底深处, “你会没事的,从此以后,忘了丹卿吧!”
闭了闭眼, 丹卿擦去眼角湿润,将那粒玄黄色丹丸放入唇中。
半时辰后,陨思丹已完全发挥作用。
拱桥上,楚之钦迷茫地眨眨眼,他望着昏倒在桥面的肃王段冽,匆匆四顾,然后蹲下身,从肃王怀里取走那封书信,然后慌不择路地冲下拱桥。
浓黑夜幕里,他踉跄往前奔跑,背影很快融入无边墨色。
……
夜深,蝉鸣偶尔两三声。
昏睡在拱桥上的玄衣男子,终于徐徐睁开眼睛。
段冽不明所以地望着前方,似是对眼下这般状况,感到非常困惑。
他右臂传来酸酸麻麻的痛感,脖颈亦莫名有些僵硬。
记忆逐渐回笼,段冽猛然惊醒,阿钦呢?
想到“楚之钦”,段冽急忙起身,他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盛满惊恐和担忧。
“阿钦!阿钦……”
沿着湖畔,段冽不断呼唤。
他嗓子眼儿急得都快冒烟,额头渗出大片细密冷汗。
可风中,除了他一圈又一圈的回声,并没有任何回应。
段冽满心慌乱。
莫非他刚刚中了暗算,阿钦已被贼人掳走?
但以他的武力,倘若有人接近,就算不敌,也不至于毫无察觉?除非……
段冽立刻否定,不可能,阿钦他……
不知联想到什么,段冽慢动作地抬手,在胸口摸了摸,空的。
被他随意塞进怀里的那封密信,不见了。
面色灰白,段冽怔怔定在原地,仿佛一具失魂丢魄的空架子。
在湖畔孤站许久,段冽快马赶回肃王府。
他召来林行,让他带领暗卫,立即撤离京城,到安全地点落脚。
林行大惊失色。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形势已严峻到如此地步了吗?竟让殿下不惜动用这下下之策?
林行有心问个明白,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肃王殿下,仿佛完全变了个人。
他周身染满冰霜,一双眼死气沉沉,就像暴雨来临前的压抑天空。
楚公子呢!
殿下找到他了么?
莫非楚公子已遭遇什么不测……
林行不敢再猜想,更不敢多问。
他拱了拱手,利落执行命令。
“你们先走,不必等我。”在林行踏出门槛前,段冽面无表情道。
“可是……”林行犹豫一瞬,颔首道,“属下遵命。”
没有点灯的屋子被黑暗吞噬。
段冽坐在高位,他姿势端正,半晌都没有任何动作。
一阵风冷不丁拂来,把木窗敲打得砰砰作响。
段冽蓦地拧眉。
他粗鲁地扯下腰间香囊,倒出一颗雪卵石,将之紧紧攥在掌心。
他握得极其用力,甚至能感受到石子摩擦肌肤的痛意。
小小一块雪卵石,很快捂得发热。
段冽木然地把它放到唇边,一双冷幽寒眸,厉如鬼魅。
“阿钦,天亮前,你若回来,本王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间一点点流淌。
窗外就连蝉鸣声都已消失殆尽。
段冽还是没有动,就这么一直面无表情地端坐着。
晨光熹微,天色渐亮。
王府外,陡然传来沉重的队列脚步声。
彻夜未眠,段冽面色更加阴沉肃穆。
他静静望向庭院里的槐花树,忽然扯了扯唇,自嘲般轻笑。
整理好皱乱衣袍,段冽推开门。门外,满满都是持剑对准他的朝廷侍卫。
这一夜,段冽没有等到他的丹卿。
他等到的,只是捉拿他下狱的旨意。
……
同一时间,端王府邸。
浅青色衣袍的小公子走出客房,他伸了伸懒腰,似是发现什么,饶有兴致地蹲在台阶下,盯着一小簇青草研究。
“在看什么?”温润儒雅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小公子吓得险些跌倒在地。
他羞得满脸绯红,又忍不住抬眼,偷偷打量这位长身玉立的英俊男子:“回二殿下,阿钦只是见这丛野草生得好,便多看了几眼。”
段璧笑如春风拂面:“原来如此,阿钦,你昨夜睡得可还安好?”
楚之钦性情单纯,向来不擅长撒谎,他想点头,可那双澄澈的眼眸,却布满郁色。
段璧关切道:“阿钦和我还不肯说实话?若是哪里不适,你尽管告知我便好。”
楚之钦摇了摇头,有点小郁闷道:“殿下府上一切都好,只是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恍惚间,似乎听到冰冷又可怕的声音……”
“难为阿钦为我受苦了,”段璧了然上前,他轻轻为他摘去发上的落花,安抚道,“你别怕,肃王已锒铛入狱,他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
楚之钦瞪圆眼睛,他拍了拍胸口,似松懈似感叹道:“真可怕啊!”
两人又说了些话,段璧有要事处理,先行离开。
楚之钦痴痴望着那抹背影,嘴角挂着甜蜜笑意。
可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心口陡然传来尖锐痛意。
慌忙扶住一棵树,楚之钦疼得直弯腰。
不知为何,总觉得心脏仿佛藏着什么东西,疯狂地想要撞破而出……
楚之钦的生活极其简单。
他的世界里,只有花草与端王段璧。
端王让他留在王府,他自然开心得欢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