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娃娃和他共感后(137)+番外
季念眨了一下眼,看上去似乎突然有些混乱。
陆焘一惊:“咋了?”
漆黑的眼珠迟缓转动。
“………不是小符吗?”他声音极轻地说,“他挂在嘴边的女友。”
陆焘:“啊对啊,也是小芙。”
“人叫叶明芙嘛。”
一些悠远的记忆涌上来,季念摘下眼镜,站起身。
山桃花枝和一双圆而亮的眼睛像春风,吹走了回忆,他摇了摇头,刚才那种窒塞消失了。
但还是说:“我和你一起下去。”
“哈?”
“他喝了酒。”季念拿起车钥匙,言简意赅,“我要回家睡。”
到了楼下,陆焘自来熟地和叶明芙打招呼,接走陈渐西。
披散的棕色头发这才和满是酒味的身体分离,荡在夜色下的冷空气里。
季念没挪动脚步。明明说要回家,却一动不动,和黏在了台阶上一样。
寝室楼下的灯不太亮,朦朦胧胧的。
一片昏黄里,要不是陆焘太熟悉季念,那张脸像刻在他海马体里一样,几乎要分辨不出来长相。
叶明芙刚才一直扶着陈渐西,手有些酸,小幅度挥了挥,抬眸便撞进一双太过深黑的眼。
尽管看不大清,但能看出男生面无表情,脸色可以称得上阴白。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想起陈渐西的描述,琢磨着这人应该就是季学长吧。
季念盯着她,看不清脸和看得清的回忆重叠在一起。
他一字一顿:“叶明芙?”
叶明芙被点到名字,“嗯”了一声,还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地摘掉头顶的棕兔子冷帽。
陆焘瞄到了,笑:“帽子破了?”
“是的。”叶明芙闷闷,“刚才下出租车的时候勾到……”
一会就要扔了它。
虽然它陪她的时间很长,但烂了就得丢嘛,叶明芙没有多少不舍,因为总会有新的帽子。
季念低了一下头,看上去像在颔首。
唇角上扬的弧度很淡,很讽刺,不顾陆焘如何惊讶,他望了眼叶明芙向不远处朋友小跑而去的背影,转回身,一起上楼。
新旧叠加,这次不太好忘记。
醉醺醺的声音在身后嘟囔女朋友的新发色有多好看,陈渐西揣测,会不会是专门染给他看的。
难闻的酒气让大脑清醒下来,季念不辞一言,翻着日历,给自己划定了一个期限。
四个月。
根据艾宾浩斯遗忘曲线,大约三月可以将那个名字、那张脸忘记得差不多。
两面之缘和无意义的多巴胺而已;季念的记忆力比平常人好,所以还多预留了一个月。
到了第三个月,成效依旧不理想,他开始大量搜索、阅读名为“叶明”“叶明x”“叶xx”的人写就的文献、著作,看了很多女性为主要角色的电影。
四月过去,形形色色的新记忆,覆盖掉不该被铭记的。
这一个月的月底,恰好是季念生日。此类纪念节日是季家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来自大洋彼岸的礼物直接寄到学校的快递驿站。
沿途的爬山虎刚被工人修建完,整齐、规范,像被墙体的方格裁剪,所有藤叶都在秩序之内。
季念认可这样的秩序感。
他多看了两眼,过拐角才转开。
树叶挡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光影流转间,猝不及防地闯入视野。
女孩穿着面料柔软的连体裤,头发很黑,末梢不知是因为阳光反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泛了点淡棕色。
季念下意识低头看了眼白色的球衣,淡淡地从她身边路过。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捧着手机晃动,向前跌了一下。
季念无奈地伸出手,虚扶住袖角。
忘记什么原因,他最近越来越不喜欢听人道谢,所以没有停留地离开了。
取完快递,却也没有走。
余光里看见一个即将掉落的快递盒,反应过来之前,季念上前,接住了它。
女孩子抬起眼睛。
她眼睛好圆。
“谢谢你。”
季念:“…嗯。”
“给我。”
她问都不多问一句,也不怕他是坏人,直接把盒子给了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信任感。
季念眉眼稍弯,放慢了步调。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排那一刻,温声响起:“谢谢季念学长。”
季念脚步一顿。
喉结滚动:“……你认识我?”
说话时,身侧的爬山虎在墙上哗哗啦啦,学不会缄默,争先恐后地摇响。
树影翩跹,旁边的脑袋点了点。
空气里弥散开带了点酸的甜,酸度刚刚好,像知道季念不喜甜,把过分的甜度完美中和掉。
宿舍楼很快就到。
季念收到一瓶递来的电解质水,是柠檬味的。
他从这一刻开始喜欢柠檬了。
她知道他的名字,但大概、可能、也许不会知道他的生日。
季念薄唇微动,这才想起来,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正要开口,女孩十分礼貌地说:“今天真的太谢谢学长了,以后有机会,我和渐西哥请您吃饭。”
啪。
电解质水突兀坠地,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像在下坠。
水瓶发出沉重的响声,滚了两圈,掩盖了心脏的同调。
“………学长快回去吧。”
远处好像有建筑在施工,耳畔响起遥远的嗡鸣。
声音一直不停,即使停了,也会再次响起。
一段,两段,第三段。
季念无比沉静地问:“叶明芙?”
“对的。”
他嗯了一声,退后一步,抵到台座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