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鳄的海底自救指南(107)

“先去垃圾场，七天后这件事自有分晓。我们现在做不到统一所有人的想法，有极端的一派才能突破目前的局面，不要去抑制她们的存在，虽然现在活着的人数对我们很重要，但我们要优先保全激进的那批人的利益，有取就有舍。”

依德林实在站不稳了，改成了揪着她的袖子走，珂兰纳迟疑了一会儿顺从了依德林的那股力。

“我明白，我只是有点难受。”珂兰纳小声说。

在中海时，她巴不得越乱越好，但对于湖泊，她总是内心深处不自觉地偏袒她的同类，她觉得世界对每一个湖泊人都有所亏欠，她急切地想把这些补回来。

“我知道，这是你人格的底色。”依德林拖着笨重的鳄鱼已经满头大汗，他擦拭着鬓角侧过身来绽放了一个比睡莲还大的微笑，珂兰纳快步跟了上去，免得让他再使力。

丹橘看了两眼牌子就迫不及待地往垃圾场走，一回头，人全不见了，他也找不到路。

珂兰纳很快就听到了男人忙急的喊声：“人呢？往哪边走！”

洛坎则一直更在两人的后面，脸色像是吃了几块鱼身上的苦内脏，这两个人贴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他什么也听不见！

“来了，走这边！”洛坎在岔路口给丹橘指了方向，那条雨花石路上印满了黑脚印，那些水渍很久没有人清扫，已经差不多成了圆圆圈圈的泥。

光线是正金色，刺透了漂浮在基地玻璃上的白色浮沫，每条白云金丝鱼尾柄上都顶着灼灼的光华——来自于太阳的馈赠。

他们是第一个把棚子搭上的人，等日落过后，那些奇怪的人才会出来游荡，这么说来，珂兰纳觉得这像是一种生物的运动规律。

依德林把塔螺牌摆成了弧形，手边摞了一摞有文字的贝壳，洛坎想抓起一个看看，海螺马上敲掉了伸过来的爪子。

“牌不能乱动，要影响运。”

依德林到处掀找着周围的布角，洛坎挺着鼻子指着珂兰纳说：“她拿了一个！”

“噢，知道了，那齐了。”依德林一瞬间收拾成了洋溢的表情。

洛坎只好给他一个白眼。

黑棚子被一只深蓝色连肩袖拉开了，丹橘一直拿着望远镜在门口放哨：“来了！人来了！今天这么早！”

珂兰纳弯头占了一块黑布空隙，果真，乌泱泱地人影在远处的雨花石路放大，丹橘纵身钻了进来，只给黑帘子露出一块眼睛大小的口子。

目标只有一个，一只白绒毛大钳子。

黑帘两旁忽然鼓起了肿块，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四周叮叮当当地想着，她们旁边的棚子似乎也架好了。

珂兰纳扒开左边的帘子，拿着发光藻手电对准旁边的黑帘，玛瑙眼睛眯起打量着旁边。

隔壁的桌子上防着一个粗糙的大木锤，锤口沾满了刺和鱼的内脏。斑驳的粘稠状物质堆满了塑料盆子，晕过去的活鱼肉摆在了木桌台上，那个桌子好像是从银河谷搬来的。

看来她们也自行去了捕鱼口。

老板是个绑着马尾的女人，雀斑都集中在了一半脸上，毛燥的前发被她用浮萍的纤维枝干绑了起来。

她的生物格是有着尖头的鲟鱼，皮肤粗糙，尾部短而成飞镖形，符合鲟鱼的特征。

不过不同寻常的是，本该长在头部皮肤的陷器长在了浅灰的肚子上，那是鲟鱼的感官器。珂兰纳从未见过怎么奇特的鲟鱼，器官发生了大幅度的错位，她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喂！别挤……”珂兰纳还没说完，着急窜到帘外的丹橘迅速从珂兰纳身后垮了出去，帘子里的空间比较狭窄，加上丹橘没有注意到在地下趴着的珂兰纳，便把她挤了出去。

珂兰纳的头掀开了侧边帘，一路滑倒了隔壁的帘子里，一颗橙黄色的脑袋钻进了充满鱼腥味的地板，她差点被一根鱼刺滑到脸，还好她一手握住了一根粗鱼骨，脸颊停在了尖刺前。

她窘迫地松开手，鱼骨棒把她的手掌印地坑坑洼洼的，女人眼睛也没有眨，僵在了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根大棍子。

珂兰纳见女人抬高了棍子，以为要砸她，赶紧站起来用手抵住自己的头部：“不好意思啊……摔了一跤。”

结果女人疑惑地晃了晃棍子，虚惊一场。

“你们是…才来的？”女人的目光穿透过被珂兰纳的头顶开的缝隙，正好看到了一桌塔螺牌。

“是…是的。”珂兰纳赶紧把挡在脸上的手挪到头上，假装挠头。

“你们不是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这里是湖泊，我是湖泊人，怎么不算是这里的人。”

女人摇摇头：“不，我单单指垃圾场，这里没有你这样的…正常的人。”

“那不正常的人是……”珂兰纳不知道怎么问，总觉得说人不正常不太好。

“就是和我一样的，广场上全都是不正常的人。”

塔螺牌帘子里的人都把侧帘子撑起来，看隔壁在嘀咕什么。

珂兰纳看向了女人无神的双眼，眼皮周围长满了网状的病变鳞片组织，绿色像神经元一样的结构挂在她的双耳，耳垂上粘着才切碎的鱼腮。

“这指的是异变体吗？”珂兰纳问。

女人继续抬起棍子敲鱼，她的力道看起来还不错，一锤子下去，还在躁动的鲫鱼就被垂下来的棍子盖了一个血章，再也无法动弹。

“什么是异变体？”女人问的很自然，不像是胡乱演的。

“就是，这附近晚上出来的，生物格可以变来变去的人。”

“哦，那我知道了，会闪光的那些，但我不是。”女人的视线专注在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