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10)
谢流光接住剑,声势浩大的第二道雷随之劈下,他几乎是振奋地迎了上去,被电光笼罩住的时候兴奋到战栗。
雷电未伤他分毫。
三四重雷接踵而至,剑刃逐渐锋利,剔透的剑面恍若琉璃。
第五道雷,谢流光再次提剑,发带散落发丝散乱,他顷刻就去抓那发带,红色的绸带在第六道雷下灰飞烟灭,他生气了。
“这是前辈送我的。”他说,抬眼看着天空中酝酿的雷,怒而提剑直直冲了上去,狠狠与第七道雷在空中碰上,剑刃要去斩那闪电。
剑光绕着电光,倾盆的与在此刻停滞,剑身上萦绕起了暗金色的纹路,他与电光僵持不下。
第八道雷落在了第七道雷上,谢流光终于被击落在地,手里握着剑倒在泥土里,于是第九道雷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身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被雷劈中的那一刻他恍惚全身都被烧焦,发丝散乱,衣衫破烂,身体却不痛不痒。
剑在手上。
雷云散去,崭新的九品剑出世,光华流转,整个秘境的灵气都汇聚于此处,温养着这柄剑,歌颂着这柄剑。
墨山闲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他。
“前辈。”谢流光觉得分外委屈,抢先告状,“发带没了。”
“再买就是,雷也劈完了,我也不能帮你打回去。”墨山闲道,“扯根草也能把你的发束了。”
谢流光就笑,扯着嘴角,真当想象了一下用草缠头发的样子。他把剑转了转,剑锋朝上立了起来:“我的剑。”
墨山闲淡漠地垂眼看着剑,片刻,道:“你给这剑取了什么名字?”
“斩天。”谢流光说。
“斩天。”墨山闲重复,抬手,剑便飞到了他的手上,“还未认主。”
他看着剑如是说,低头又看了眼谢流光。谢流光看着他,满心满意都是信任。
“流光。”他叹了口气,手指握着剑柄,松了些力道但很快又重新抓稳。
他闭眼,手腕翻转,倾身一动,剑锋便随着他的动作直直刺入谢流光的胸膛。
钻心彻骨。
谢流光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以往常拥抱的距离将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这是自己的剑,名为斩天,前辈说的。
“痛吗?”墨山闲的发垂到了他的脸上,神色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
谢流光笑了起来,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迎着剑,撕裂着曾经无数的伤疤。
可是手腕上的镯子发烫。
“痒。”他笑着说。
第7章
“这是痛。”墨山闲的视线还停在他的眼睛上,要把他从里到外根根底底都看个清晰。
“痒。”谢流光喉头带血,执意道,心脏迫切地要愈合又不得不被剑刃隔开,每一下都是新的撕裂,每一下都是新的痛楚。
不痛的。
谢流光又用手拥抱墨山闲,尽管已经近乎失去力气,墨山闲的灵力把他整个包裹起来,他又暖洋洋的,只好说好痒。
墨山闲的目光称得上怜惜,他一手握在剑上,低头却吻住了谢流光,缠绵之时他问:“你的兄长,你的师父,全都有恩于你,却又把你推入泥泞,你凭什么信我?”
谢流光堪称迷茫地望着他,下意识要接着索吻。
“你这么小,这么天真。”墨山闲捏着他的下巴,手腕一转,剑锋就在他的心脏上缓缓打了个旋。
这是要自己心脏碎裂,血液喷涌。
心脏要被捅得撕裂了个干净,修仙之人却又不至于因此而死,只有钻心裂肺的痛。
不痛。
谢流光看着他,神智却无比明晰,又不自觉地笑道:“痒。”
“是痛是痒都分不清。”墨山闲看着他,又是爱又是恨,忍不住骂道,“这么容易轻信,随便就得跟着人走了,一颗糖就能骗走,一根发带又有什么?大街小巷都是。”
“前辈送的。”谢流光小声道,溺死在墨山闲构筑的灵力漩涡里。
“……”墨山闲看着他,又舍不得再说下去了,终于抬手抽剑,带有谢流光心头血的剑就这么暴露在空中,光华流转,剑身上暗金色的纹路爬成篆书的“斩天”,又像磁铁一般顷刻间飞入了谢流光手中。
谢流光握着剑,血从胸口淌出,只片倾胸口就已经愈合,只有心脏在体内淌血,看不见感觉不到但他就是知道,无法正常回转的血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好痒。
“斩天。”他念。
他能感受到这把剑此时已经与他同生共体,是在之前的剑上从未感受过的,好像翻手就能覆山河。
“血肉为生,赐名斩天。”墨山闲把他抱了起来,一只手附在他的胸口,温和的灵力便涌了上去,“此剑已是你的本命剑,你生它便在,你死它便自散于天地,永不能为他人所用。”
谢流光满足地笑,握拳剑便消失了,化作一枚指环套在他的指节上。
方才被捣碎的心脏疯狂愈合,他靠在墨山闲的身上依恋地蹭了蹭:“多谢前辈。”
从前被秋飞燕取心头血的时候好痛,可是前辈不一样,前辈的灵力包裹着他,亲吻着他,闭着眼睛就知道前辈不会真的伤他。
好痒。
他又痴痴地笑:“好痒。”
“这是痛。”墨山闲再次纠正,手指捏在他的肩上几乎要掐出印记,“我会帮你。谢流光,你可以信任我。”
谢流光即答:“我相信前辈。”
“除了我。”墨山闲说,“不要再相信任何人。”
谢流光抿起唇轻轻应,经脉毫无滞涩地运转,面色重归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