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蛟精名号,他都不知晓,亦缜怎么可以叫破?
“亦缜,他境界太高,不必恋战,你退下吧!”二长老说。
离渊轻笑:“贵宗真是一盘散沙,令在下大开眼界。”
苏亦缜坚定道:“离渊兄,请赐教。”
“来。”离渊道,“让我看看你长进多少。”
天上战局激烈,那太清是有几分实力。左右无事,小苏现在是离渡劫只有一线的合体大圆满境界,他放水指教完小苏,叶灼那边都未必能结束。
“离渊兄,看剑。”苏亦缜清喝一声,剑光如天光,骤然洒落。
“好剑。”离渊并不轻敌,全神贯注与他论剑。
看到这一幕,太清心中怫然震怒。
不中用的东西一窝蜂被扫出场外,鸿蒙派群龙无首,太岳宗在和稀泥,红尘剑派更是举派按剑不出,欣然观望。竟只有一个苏亦缜仗剑应敌。
那黑衣人和叶灼一样,都可以渡劫之身力战人仙,可怎么反而和合体期的苏亦缜打得有来有往?这让他该作何想?
看太清神色,叶灼冷笑,道宗之人又要看这个,又要防那个,从来容易分神。
人仙境界,神念如海,都说分出一两缕其实无碍。
但是对他来说,即使一两缕,也有分别。
于是他的剑锋芒更胜,生杀寂灭,将太清逼至极点。
天幕之下,战局之中,不知何时,布满了亿万道相互连接、错综复杂的虚幻之线。
身为道宗前任宗主,太清所修之道,比他诸位师弟,更为精深。
太字辈修炼皆遵循两仪之道,曾经,太清也有过同进同出,共修大道,爱之如宝的师妹,她的道号叫做太一。
他修“因”,师妹修“果”。
从入道起,太清就在期待着与师妹一同飞升仙界,天高海阔之时。
直到后来,师妹心中有困惑不能解答,走火入魔后向天自毁道心,就此陨落了。
从那以后,太清一人独修因果。
此刻这布满天地的虚幻之线,便是世间的因果勾连。
正是藉这因果之力,他可以与这姓叶的杀神背水一战。
可是那人的剑,似乎连因果都可以斩断。
太清忽然看向身前。
他看见一道暗红色的蜿蜒游丝从自己的身躯生出,中间勾缠无数细线,最后连接在叶灼心口。
他和这人之间,竟是早有因果相连。
线很细,却也坚固。有前因,有后果,是仇怨。
不似生死大仇,却也有积年旧怨。
叶灼自然也看到了那条线,看到漫天的线。
眉目依然凛然寂静,仿佛这一切都不在他眼中。
——只有红莲烈火轰然自他身后展开。
将这漫天纠缠、生死明灭的世间前因后果,全都烧成一片通天的火海。
而后,化作纷扬的飞灰。
第85章
道修可以修因果。
佛修亦可以修因果。
那叶灼是否也通晓因果?离渊想。
他想起暮苍峰上的藏书阁。藏书阁里总会焚着清苦的香。就在这样的香里,那个人对他说过一句话。
“我修虚空,百无禁忌。”他说。
人世间因果纠缠永无止尽。但虚空中呢?
——虚空中无生无灭,自然也无因无果,虚空中一切皆无。
叶灼剑名无我。
此是佛语,无我,无相,无众生。
就像现在发生在所有人眼中的一幕。
因与果沿着自己的脉络,轰然烧起了漫天的烈火。天空上全是鲜红,这满眼的鲜红也映在太清的眼中。
不应如此。
万物有因,万物有果。
他看得见因,他知道叶灼每一剑是从何而来。他改得了果,他能牵制住这人的剑锋,让他每一剑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唯独不应是这样。
在那浓烈决绝近于妖冶的火焰中,在那恢宏灼目的冰冷华光下,太清听见一声不存在于现实中的晨钟暮鼓。那声音比他本命法器的钟声更庄严。
他敲钟,因果生。
那一声,因果灭。
烈火中,灰烬纷纷扬扬,随之一起飞散消逝的还有太清的力量。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叶灼此人的实力,每每预估总是一升再升,却还是远超意料,太清咬牙。
——宗门此行是否忘记占卜吉凶,要他遇上如此天生的克星?
飞灰里,毕生修来的因果已无意义,太清连催法器连挥法诀,在叶灼剑势之下苦苦支撑。
东西都已经抢走,怎么还不凌空遁走,非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分个胜负?
不,不是要分个胜负,是要他死!
这个人要把道宗太上长老,一一杀个干净么!
强烈的绝望和恐怖刹那间席卷了太清心头。
他想起师弟命牌无声无息挨个熄灭时的样子。想起欲以神魂传讯,却永远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的那些时候。
太皓和太缁死了,他们修为不够。太素和太寰死了,难道他们的修为也不够么?
他想起自己不止一次想过,微雪宫的叶灼究竟在灵山得了什么道,在剑上修了什么法。他究竟从何而来,又究竟年岁几何。
而现在终于真正面对着这样的剑锋,太清无端想起另一个人的剑。
极北之地曾经诞生过一条极寒冰脉,那条灵脉太过寒凉,无人可以用它来修炼,方圆一万里风雪肆虐,生灵不能接近。即使是人仙入内,也只能勉强接近其核心范围。
那时他奉主宗之命去极北平祸,携带绝世仙器踏入其中。就是在冰脉最深处的心室里,他遇见了那个白衣如冰雪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