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觉得自己不应该会喘气,不应该会呼吸,他根本不应该在这里。他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出一些清静的佛法语句,他也想去握住腕上的珠串,但他的呼吸从来没有彻底平复的时候,每次离渊放开他,让他可以喘气,就会更多的信香积聚在他身体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龙。
叶灼能感到离渊在哪里。好像身体一寸一寸都落在离渊的手里,到处都是信香的气息。龙族的信香他已经闻过够多了,他一点一点想起来的那些混乱的片段也够多了。他明明记得今天来找龙离渊,不是为了这个。他们早就不需要双修了。
“叶灼,你该说什么?”还要问他。
“……龙离渊。”叶灼闭着眼,喘几口气,“你好好说话。”
离渊只是看着他。是谁先不好好说话?
现在离渊觉得满意。
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上上下下都被信香缠满了,连水里都是信香,像是这个人全属于他。离渊满意地埋在叶灼脖颈,他现在是半人半龙的形态,额角几片残鳞擦过叶灼的颈侧,缠绵悱恻的信香里,一种毛骨悚然的触感。像是带鳞片的动物缓缓游走过外人从来触碰不到的皮肤,叶灼背后蓦地发寒,他整个人细密地颤抖。
“离渊,你——”
“别怕。”离渊安抚般顺着他的头发,低声说,“别怕,叶灼。就变到这里。”
叶灼只想离开这里。
可是他去哪里水流都会困着他,把他送到龙的面前。送到龙的口中。
离渊会吮咬他身上任何可以碰得到的地方,任何他不想要别人碰的地方。
叶灼觉得人活着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遇到这种事,不应该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他从修炼起就从来没有为这具躯体觉得烦恼过。现在他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度。
离渊感受到了叶灼的混乱,叶灼咬着他,叶灼不让他动,崩溃般踢踹着他的腰腹。水下的一切都没有声音,只有一两声断续的哭咽。浓红的衣袍已经零落了一半,剩下一半在水中,无力般飘荡。像现在的叶灼。
又想他不要做这些,又要靠近他。
“别哭,叶灼。”离渊说。他也已经顾不了太多,但还是本能般轻轻哄着:“你别动,你交给我。这就给你。”
叶灼陷在信香里的情状,恐怕连叶灼自己都不清楚。
离渊最清楚。
最后叶灼哽了哽,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力咬着离渊的肩头。他看见自己和离渊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散在寒潭水里,看见零星的飘雪落在皮肤上,落在他的睫毛上,雪片很快化成一点又一点斑斓的水珠,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被折起来,贴着离渊的身体。似乎还是个人。
就算是人形,内里也不是。人再怎么锻体都锻不出龙的身体。叶灼想知道自己的本命剑在哪里,可是他感知不到,龙离渊就在他身边,他感应到的全是离渊。
他只能抓住离渊的手,扣紧他的手指,好像这样就是抓到了水面的浮木一样。
可是,那是么?
天道给龙族生出信香,是不是早知道要是没有此物,任何种类都只想从龙的钳制里逃开?
“离渊,你不能……”叶灼听见自己的声音根本连不成句,“你不能这样。”
回答他的只有短促的、气音般的笑声。
“不能哪样?我都能,你就该被我这样。”离渊说。
“你好好想想,叶灼。”他说,“想想你该说什么。”
“要是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扣着叶灼的腰身又蓦地撞了他,“你就专心一点,怎么样?”
叶灼不觉得怎么样。
这龙不是君子,也不是圣人,连人都不是,与混账何异。
这样还想听人说好话,不可能。
离渊只觉得自己真是圣人。
到这时候他还顺着叶灼。他还在想叶灼会不会痛,都已经被信香冲昏了头脑,他想的还是叶灼。换成别的龙,叶灼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那里像叶灼,到这时候还想退,还想着挣扎。要是在平常的时候这人早就放弃了,今天可能是真的害怕了。
离渊就爱怜地亲亲他。他也想放轻一点,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最后叶灼整个人都没力气了,伏在他胸前,还是不说那些他想听的话。叶灼只会骂他。但是叶灼连骂人都不会,他只会说不行,不能,不要。
最后连这也说不出来了,只有虚弱的吐息,蓦地失力的身体,被抵在寒潭的岩壁上。
雪下大了。离渊在纷纷的雪里又亲了亲他,叶灼累了,没力气挣扎,离渊也就会轻轻地哄他了。
但叶灼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只觉得思绪被撞成一片一片连不起来的碎片,离渊不可理喻。根本也不像龙了,他能感觉到离渊的心跳,现在都要和人差不多了。龙的心跳是海中暗流,该比这慢一点。
离渊还在亲他。
细细密密地,雪落在他身上离渊就去吻掉那片雪花,手指轻轻地抚着他。他贴着离渊。很近,好像从来没这么近过。
都在水里。
其实叶灼喜欢这样寒凉的潭水,本来一切都该是这么清明。
像现在这样就好,思绪不会变得混沌,也能看清落下来的雪花。叶灼就伏在离渊的肩上静静看飞雪落进寒潭湖面,回到水中。
离渊能感觉到这具漂亮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在水中,好像慢慢地舒展开来。
“叶灼,你喜欢,对不对。”他又抵着叶灼的额头和他说话,“你也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们可以永远这样。”